早在漆少阳下定决心集结兵士,攻向太傅府时,就清楚易旷年会抓住这个把柄,不会轻易放过他。
然而,他在府里等了有几日时间,朝中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转眼,到了春猎的时节。
猎场之内,晨雾尚未散尽,凉意如薄纱轻覆。
李星霓身下的枣红骏马打了个响鼻,目光掠过前方高台上明黄的身影,最终落在他身侧易旷年挺直的脊背上。
为漆少阳护送北狄使臣顺利进京,而特设的接风宴上,李星霓没怎么注意皇帝的身影。
而易旷年于宫宴为太后挡箭,在系统回溯的画面中,李星霓远远瞥过皇上一眼。
那是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少年,不过小易旷年四岁,身上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按理来说,先帝驾崩,太后推举当时四岁的皇帝登基,如今十六年过去,他也应该能练出一身浑然天成的天子气息。
但是没有。从面上掠过的这一眼,李星霓只能感觉到他的烂漫单纯。
尤其是在易旷年的衬托下。
她的身侧,漆少阳同样端坐马上,他一身玄色骑装,金线暗绣的猛兽纹路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勒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兀自沉稳如山。
这次春猎,是李星霓主动提出要一同参加的。
李星霓的目的,是坐于高台首位的人影。
明黄色的身影缩成一团,倒映在她的眼中,李星霓只祈祷,这位看似软弱的皇帝不如传言中那般,全然将权柄假于易旷年之手。
她要查清平京侯府灭门一事,必要的话,她定要为她满门翻案。
而这之中,若是再次碰见易旷年,就会很麻烦。
倒不是她不愿面对易旷年,再是因着系统逼就,她对骗取易旷年信任的事而纠结,也都会随时间过去的。
自恢复记忆,李星霓向来压抑那段荒唐经历中,和易旷年交付的情感。
她相信她只要不承认恢复记忆,易旷年一旦死心,就可以快刀斩乱麻,与他断结得干干净净。
一定会的。
“阿星,感觉如何?”漆少阳回头,声音低沉,关切着的声音被风送到她耳边。
李星霓微微一怔,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唇角微扬,“挺好的,吹着猎场的风,叫人都清醒了几分。”
她握着马上缰绳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少阳,听说猎物最多的人能面见皇上讨个赏。待会儿,我们可得加把劲。”
猎场之中,人声鼎沸,王公贵胄云集,暗流涌动,却仿佛穿插不了这隽永的氛围。
漆少阳无声笑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又何必惊动皇上?何不告知于我,由我为你服务。”
“哎呀,可是赐婚这种事,恐怕只能向皇上求来恩典吧。”李星霓眼露狡黠,察觉他微微一愣后,放声大笑。
说罢,李星霓一夹马腹,率先策马,朝着猎场深处,林木渐密的方向驰去。
漆少阳紧随其后,边纵马边高声道:“阿星,等等我!”
马蹄路过铺满落叶的林地,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恰如高台之上,易旷年此时有些不紊的心跳。
他注视着那两道双双奔离的身影。他们毫不犹豫地将身后这片浮华喧嚣的世界抛远,包括已被隔绝在外的他。
易旷年注视得有点久了,就连居于首位的皇帝连声唤他,他也没能回应。
“先生?”皇帝只好一拉身侧弯弓的弓弦,发出“铮”的一声,吸引了易旷年的注意力。
易旷年垂手:“皇上。”
“先生看上去有些心绪不宁。”小皇帝若有所思地道,紧接着,又坏笑地接近他,“是在想哪家千金吗?”
“臣无事。”易旷年避而不答,一脸肃穆:“围猎已经开始,皇上不打算开弓,去打几只猎物吗?”
“嗯……剥了兽皮送去母后宫中吗?”皇帝随心所欲地摇摇头,“先生忘了,母后不爱这些。虽说圣寿宫宴那日后,母后对朕的态度有所缓解,但这样碰钉子的讨好,朕可不太爱碰。”
他说着,目光又转回易旷年的身上,“朕记得先生的箭术不错,您今日怎的不去?想来定有望拔得头筹。”
易旷年沉默片刻,脑海中皆是那两道你追我赶,策马前行的身影,他忽而扬唇:“恐怕有人势在必得,微臣不如静等片刻,伺机而动。”
越往深处,林木愈加高大浓密,遮天蔽日,光线也变得幽暗起来。
李星霓的速度很快,效率更高,她一边纵马,一边从身侧箭囊中抽出一支支长箭,搭上弯弓后即刻将其拉至最圆满的形状,道道箭矢射出,竟是箭无虚发。
漆少阳一路跟在她身后,本想插手帮忙,但越看越心惊,更觉得无从下手。
最后,也只能怀抱着佩剑以防不测,而他脑中循环李星霓的那句“求皇上赐婚”,跟在李星霓的身后止不住的笑。
行至一处,李星霓骤然勒住了马。
鸟鸣稀疏,周围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马蹄踩碎枯枝的脆响。
李星霓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虬结的树干,和浓密的灌树丛。
一股被寂静放大的警惕,取代了李星霓心底纷乱的情绪。
“少阳,”她压低声音,“此处过于安静了。”
抱着剑的漆少阳随之勒停马,也扫视过前方那片格外浓密的榛莽,轻应了一声,“嗯。”
“跟紧我。”李星霓快速道。
话音未落,前方及侧后方的灌木丛中,数道黑影暴射而出。
刀光撕裂幽暗,携带仿佛将突破围场的杀意,冲向马上二人。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目标明确。
“小心!”漆少阳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乍现,格开劈向李星霓面门的一刀。
金铁交鸣的锐响陡然炸开,惊飞了林间几只雀鸟。
李星霓早已绷紧神经,黑衣人倾巢而出之时,她的身体本能向后一仰,避过一道贴着马颈划过的森然刀锋。
她反手抽出自己鞍袋里的短刀,毫不迟疑地,刺向一个正欲偷袭漆少阳后背的黑衣人手腕。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黑衣人痛哼一声,他的兵刃脱手。
林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厮杀。
刀光剑影交错,沉闷的痛击声与粗重的喘息混杂在一起。
漆少阳剑势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正面之敌连连后退,玄色的身影在刀光中腾挪,像一道坚固的屏障。
李星霓则灵动迅捷,短刀在她手中化作致命的银芒,专攻敌人下盘和手腕,巧妙地配合着漆少阳,帮他挡开侧面袭来的冷箭。
然而刺客人数占优,且看上去存着必死之志。
一个被漆少阳震退的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同伴,拼着硬挨漆少阳一剑,手中兵刃,以一个再刁钻不过的角度,刺向漆少阳因挥剑而露出的肋下空档。
“少阳!”李星霓转身看去,恰巧看见这一幕,她瞳孔紧缩,失声惊呼。
而漆少阳闷哼一声,鲜血涌出,浸透了他身上玄色的衣料,洇开一片深暗。
剧痛让他的动作有了一瞬的凝滞。
“可恶,找死!”李星霓目眦尽裂,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恐慌攫住了她。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斑豹,手中短刀带着未尽的破风声,以同归于尽的决绝姿态,狠狠扎响那偷袭者的咽喉。
温热的血喷溅在她的脸上,李星霓看也不看,反手拔出短刀,又狠狠劈向另一个扑上来的刺客面门,动作狠辣得令人生寒。
或许是李星霓突发的凶性,或许是刺客头领的毙命让余者胆寒,剩下的两名刺客对视一眼,竟在漆少阳强忍剧痛挥出的又一记重剑逼迫下,虚晃一招,迅速遁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打斗声戛然而止。
林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漆少阳压抑的痛楚抽气声。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脸色因失血而迅速苍白下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少阳!”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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