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所有人都在向我催稿 建国前有一只妖

后续

小说:

所有人都在向我催稿

作者:

建国前有一只妖

分类:

穿越架空

[神明]

直到与安洁尔相处了数年,中原中也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无条件信任来源于何处。

或者更早。

在发现安洁尔情绪激动或有意识触碰他,便能抵消、亦或是消除他身上属于荒神(荒霸吐)的力量时,中也便猜测安洁尔的身份与荒神有关。

等听到小姑娘自己都没意识到午夜梦间说过什么呓语后,中也便确定了安洁尔的身份。

曾降落在他身侧、明明同为爆炸存活者,却穿着远比他整洁光鲜的安洁尔,实际是为了回应荒神的求助(被人类封印甚至消除),跨越世界来到这里的另一个世界的荒神。

——另一世界什么的,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

可暗中收集资料,并在失去记忆与力量的安洁尔那里小心打听的中也,却越来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自安洁尔离开他的生活,中也偶尔能在深夜梦到不属于他的记忆。

隐于山林的神社。

侍奉在侧的巫女。

前来参拜的人群。

以及最重要的……

那个看不清具体面容,但气场温和的金发神明。

他在梦中窥见了属于神明的生活。

受人景仰的神明从不会直接实现信徒的愿望,却又耐着性子给予他们提示,让他们亲手挣得隐藏于身边的幸福。

那实在是个无私又温柔的神明,就连侍奉在她身边的巫女也是与她一脉相承的温和。

自由,无拘无束。

明明没有管制,信徒们却自觉维持着和平。

只要看着,便觉得暖烘烘的。

可惜这样美好的梦,半年便彻底看不见了。

甚至自神明的梦境消失,属于他的夜晚便常与噩梦为伴。

安洁尔离开的几年后,已经是新生港口Mafia干部的中也,得到了荒神的全部资料。

在看完并彻底销毁的那一刻,中也明白自己的猜想没错。

也是那时,压在心口无法松懈的愧疚,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分。

「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嘛。」告别时,女孩曾给予了最后的拥抱。

「我只是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她宽慰道,「就像天使回到了天上。」

「所以……」

「别哭着送我回家啊。」

那曾是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唯一能让他维持镇静的话。

等他还原真相,这句话便蜕变成了他心中仅有一个的期望。

——希望安洁真的回到了她的世界。

将她拽入此世是他的罪。

将她推向绝路是他的罪。

若非他的存在,天使本该仍旧在她的世界无忧无虑的生活,受到信徒的景仰。而不是坠入凡间,为保护他、为帮助怯懦者找回勇气而奉献自身。

可即便如此。

即便因为安洁尔的离去失去了对他人热情的能力,中也仍旧努力地去感受世界的美好。

因为他还要继续保护下去。

他还要继续注视这个被她爱着、奉献着的世界。

连同她的那份一起。

“叮咚。”

是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陌生人的。

今天恰好是首领给他放假的第一天。

长时间的任务让中也有些疲惫。

他洗了澡,开了酒,正打算放松一下,便听到了消息声。

一向不喜欢拖沓的中也犹豫了不到一秒,便从座椅起身,伸手按开了手机——扫了两眼,中也认出发消息的人,是数年不见、曾帮助过他的佐藤老板。

对方发消息来,是请求他收留一个孩子,是他逝去好友的女儿。

中也恍惚间记起,当初送佐藤老板离开新街区的时候,他和安洁曾听佐藤老板说他好友家新添了个女儿。

他还想起佐藤老板临走时,他曾答应对方,如果以后有合作的机会,自己不会拒绝。

当初可能没有想到,但已经是港口Mafia干部的中原中也,现在哪里不知道佐藤老板背后到底是谁撑腰?

能被委托重修擂钵街的任务,并在走后让他和安洁被误会得到了宝藏……只有与官方有关系的要员才能做到。

所以佐藤老板托付的“好友的遗孤”,恐怕也是政府官员的女儿。

但是很奇怪。

如果是这样,佐藤老板优先考虑寻找的收养人不应该是他。

按理说中也应该拒绝。

不论这个女孩的父母是什么原因双亡,作为□□成员的自己都不该收留身份有问题的孩子,就算带去特蕾莎孤儿院,也是潜在的威胁。

但——

他点开回复,发了句好。

如果安洁还在,她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所以中也同意了。

也因为当初他做出了承诺,不会拒绝他的“合作”。

等见到人,发现即将被他收养的女孩继承了她母亲的能力,成为异能者后,中也明白了佐藤老板的打算。

——他不想这个得到了异能的女孩,成为政府、亦或是其他人斩杀异己的刀。

继承了「夜叉白雪」的孩子还未成年,看起来和死去时的安洁差不多大。

她怯生生地躲在佐藤老板的身后,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眸一片死寂,好似在父母双亡、亲眼见到夜叉白雪杀掉父母的那一刻,女孩便再也无法拥抱光明。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她交给你了。”佐藤老板叹了口气,“我没有异能,不知道该怎么指导她控制夜叉白雪,但如果将她交给上级,只怕这孩子这般年纪就要……同理,如果不管她,让她误入歧途,我更对不起她的母亲。”

“然后我想到了你。”

“高层那边我可以周旋,保证她的身份履历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你仍旧愿意与我‘合作’,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教导好她,就像教导芥川兄妹一样。”

“你不怕她最后和芥川他们一样,随我去了港口Mafia?”

“那也是未来的她的选择,我不会有异议。”

中也沉默了。

他看了眼仿佛对外界没有任何兴趣的女孩,最终轻仄一声,如之前回答的那样没有拒绝。

“把她带去孤儿院,特蕾莎会收养她的。”

“她的异能,我有空会教她怎么控制。”

“只要她是孤儿院的人,首领便不会动她的心思,这点我可以保证。”

“至于其它——”

中也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到女孩的表情,又有些烦躁地咽下了,“以后再说吧。”

他接过了一言不发的女孩,在一切交接完毕后,中也才朝佐藤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以她的状态,想必没法告诉我了。”

佐藤最后看了女孩一眼,用不会刺激到她的温柔声音回答。

“镜花。”

“泉镜花,这就是她的名字。”

[伙伴]

安洁尔死后,孤儿院的孩子们哭了好久。

被她救下的红发孩子都在老首领的统治被推翻后得以回家。

有那么一两个没有亲戚的孤儿,则被好心的特蕾莎院长收养进孤儿院,成为新的伙伴。

虽然鲜少有人提,但孤儿院稍微记事的孩子都因为安洁尔的死,在心里下定决心。

——他们要保护中原中也。

即便是被他保护的弱者,也有保护他人的决心。

因为……

“那是我们能为安洁尔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兄妹两人同时担任着“守护者”的职责。

然而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被誉为天使的安洁尔是孩子们心中永远的太阳。

是她引导了他们的理想。

是她让一无所知的他们得以窥见外面的世界。

也是她让他们得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得知中原中也为了给安洁尔报仇,带领居民正式反抗老首领时,是孩子们假装害怕,给敌人传递了错误的消息。

他们或许不是抗争胜利最重要的那环,但绝对是不可分割的部分。

虽然知道了这些的中原中也生气地教训了他们,但在他为他们没人受伤而松口气时,孩子们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孩子们不知道中原中也和前首领的医生、即新港口Mafia首领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们知道抗争结束后,中原中也仍旧为森鸥外做事,甚至当上了干部。

有的居民或许会不解,或者怀疑他变得利欲熏心,但孩子们却无条件支持中原中也的选择。

他们无比清楚擂钵街曾经的残酷。

所以拥有选择机会的他们,不会再犯和过去一样的错误。

孩子们逐渐靠近自己想要的未来。

有的跑去帮助他们的保护者,与他一同站在暗处。

有的笔直地走在自己的理想道路,在旁人的支持下接近目标。

甚至有的刻意走到了保护者相反的领域,就为了替守护者补足无法触及的部分。

柚杏正是成功实现理想的一员。

很不可思议的,她当上了人气偶像。

只因为安洁尔曾玩笑般对她说——

「柚杏很可爱呢,超适合当偶像的!」

「偶像是什么?」

「合格的偶像,是给人带去快乐与希望,闪闪发光的人哦!」

闪闪发光。

柚杏觉得安洁尔就是她的“偶像”。

于是在她死后,柚杏走上了成为偶像的艰难道路。

唱、跳,修行。

对于死亡而言,训练并不可怕。

出身于贫民窟的少女,最终苦尽甘来。

她是少数的幸运儿,如愿当上了人气偶像,为更多人挥洒快乐与热情,延续他人对生活的希望。

所有职业的黑暗,都被保护者们断得干净。

她并非毫无察觉。

于是越发努力,想要对得上他人为她的付出。

“银,你要不要来我下次的演唱会当特邀嘉宾?”

“诶?我吗?”

“之前副歌部分也是你帮我和声的,来当特邀嘉宾绰绰有余啦!”

“这不是看你一直帮芥川改稿很辛苦吗?过来放松一下嘛。”

“化个妆不会有人认出你是‘新原老师’的编辑的!更不会有人把你和港口Mafia的战斗部队扯上关系!”

“你就放心吧!”

“唔……那,好吧。”

“正好哥哥的新稿已经整理好了,我有大约半个月的空闲。”

“谈到稿子,我还是觉得芥川好厉害啊。”

“白濑之前和我说,他总喜欢一边做任务一边记初稿……也真难为芥川他能不弄脏稿子。”

“啊,毕竟哥哥的灵感大多都在战斗中迸发……不过也因为这样,他还特意用罗生门开辟了小型稳定的空间,用来储存手稿呢。”

“所以说——真厉害啊,芥川他。”

也不过几年。

白濑接手了中也的下属,正式给组织取名“羊”,成了新的□□首领。

而芥川兄妹则跟着中也一头栽进了□□,一个混成了干部的直属,另一个则兼职编剧的同时任命黑蜥蜴。

正是柚杏名气刚起的那段时间,芥川龙之介以“新原”为笔名,发表了第一本短篇小说《罗生门》。

反响很大。

新原先生变成新原老师,成了日本文坛举手可热的新星。

简单而轻松的少女闲聊后,柚杏忽然褪去了笑容。

“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去一趟海边吧,我会把白濑也叫回来。”

芥川银愣了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也会通知哥哥和中也大人……不过即便不提醒,他们也不会忘记的。”

受益于天使的孩子,绝不会忘记天使回归天上的日子。

[弱点]

金发、蓝眸、乖巧,还有即便揉进眼里也不会痛苦的可爱……不,乖巧还是去掉吧,孩子还是要任性一些才更快乐。

任性,但关键时刻一定要听他的命令。

然后是精细的五官。

这方面还是不要像那孩子了,毕竟那孩子是独一无二的。

——好。

设置得很完美。

“睁开眼吧,爱丽丝酱~”

他开口唤醒了人偶的虚假意识。

以异能创作的人偶睁开了蔚蓝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创造者。

与创造者印象里的女孩一般可爱的人偶做出生气的表情,按照创造者设定的性格,气呼呼地锤了锤他,“林太郎太过分了!都有爱丽丝了,还想着其她的女孩!”

“爱丽丝酱别生气嘛,那孩子可是你的‘姐姐’,不可以为此吃醋哦。”

温柔耐心的语气实在很难让他的下属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新首领。

不过也是当然的。

这群人甚至听不出这句温柔里蕴含的警告与威胁。

——即便是自己亲自做出的设定,也不可以对“那孩子”无礼。

与创造者心意相通的人偶立刻端正了表情。

但很快,爱丽丝又回到了嫌弃的态度,用可爱到让森鸥外脸红的声音,熟练地提起了自己的要求。

只是这次以后,她再也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姐姐”。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从安洁尔的死亡,到老首领被民众刺杀。

从港口Mafia的干部发现老首领早就写好的信件里写着“将首领之位传给自己的医生森鸥外”,到森鸥外联合报了仇的中原中也与干部尾崎红叶成功上位。

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月。

真要说来,森鸥外上位得如此顺利,安洁尔的死亡占了大半功劳。

她在受刑前曾与他道别。

那时候安洁尔说,她给不了他人救赎,她只能给予他们反抗不公的勇气。

——如她所言。

她的死亡点燃了擂钵街人对港口Mafia的反抗之心,亲手摧毁他们天使的老首领,得到了愤怒民众的反抗。

在重力使的帮助下,老首领死在了所有人的唾骂之中。

只是稍微控制了舆论,森鸥外就在慌张的港口Mafia成员急不可耐地态度下,推上了首领之位。

连那份伪造的信件,也没有人有机会查证。

可同时,森鸥外又觉得安洁尔说错了。

她不仅教会了反抗,也给予了那些人救赎——在她无视其他人的明哲保身,坚持向他们伸手的那一刻。

森鸥外曾说时光会带走一切,将一切模糊。

现在他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时间将很多事物沉淀,很多原本不那么清晰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累积下变得清晰,让人想忽视、想骗自己都难。

当然,对于森鸥外而言,这些情绪并不影响他操纵港口Mafia,建立他早就想建立的秩序。

他贯彻着被安洁尔认可的最优解。

他将自己的感情与理智分割,成为组织的头脑亦是工具。

然后在某年,他遇到了瓶颈。

森鸥外需要一个合法的扩张机会。

他瞄准了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恰逢那时,他注意到了某个组织的偷渡。

这是送上门的机会。

他选择了故意放任,等待隐患的爆发。

森鸥外的等待是有价值的。

仅仅数人的性命,便换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唯一的麻烦……

来自他那位不省心“弟子(共犯)”的迟来叛逆。

误以为友人被组织抛弃、即将丧命的太宰治,闹到了他(首领)的面前,想要违反命令去阻止友人的赴会。

“太宰!”

森鸥外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严厉。

充当护卫的黑衣人们在这个氛围下不敢说话,但碍于首领之前的命令,他们还是在少年准备离开房间时探出枪,瞄准了少年的要害。

被威胁生命的太宰治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回头,“怎么?故意不对我隐瞒,还想在这时候拦我吗?”

两人的对峙,最终还是森鸥外叹息一声,摆了摆手。

枪口下压,危机解除。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森鸥外让那群黑衣人一并离开,这才将椅子一转,面向那扇特制的落地窗。

金发的小姑娘在他身边显形,性格被填补完全的异能产物伸手抓住了森鸥外的衣袖,同他一起看向窗外的城市。

然后她用轻到快听不清的声音问他的创造者。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结果是一样的。”

小姑娘不相信地哼了一声,又不甘示弱地继续问。

“你真放心他离开?”

森鸥外没有直接回答。

他沉默了半饷,才回忆般谈到了过去的往事。

“爱丽丝酱。”已经稳坐首领之位的男人笑了,“太宰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见证了安洁死亡的人吧?”

爱丽丝不置可否。

但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所以他也不需要爱丽丝的回答。

“不必担心。”

森鸥外伸手按住了桌面的信封,仿佛看到了未来,“在尚未明白的情况下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他,又怎么有勇气面对再一次失去光呢?”

“他什么也不会做的。”

“他什么也不敢做的。”

将所有人算计在内的胜者如此断言。

孩子的车祸是伪造的。

那些被烈火燃烧的尸体,是本就死于疾病的贫民窟孤儿。

织田的重伤是真实的。

只是在决战场所外,早就备好了森鸥外以其他身份通知待命、处理对应情况的急救医生。

经历了失去,又再度追回的太宰治,不会有勇气与他敌对到底。

所有人,哪怕是与他合作的Mimic,都被他玩弄于鼓掌。

爱丽丝将目光转到森鸥外身上,既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

只是在森鸥外察觉她的异常望过来后,本质是异能、没有真实自我思想的小姑娘对上了创造者的双眼。

小姑娘不明显地嘟嘴,似是感慨,又像揄挪。

“你刻意提起她,是因为你也受了她的影响。”

特意吃力不讨好地做出了各种对策,只是为了让太宰不敢和他拼命。

这种设计既费力,又得不到额外的好处,不是原来的森鸥外会做的决定。

她看到森鸥外将食指比在唇前。

“——嘘。”

他弯起眉眼,一派温和。

但与他心意相通的异能知道,没有接受他庇护、明知会死还是毅然赴会的女孩儿,是他心底不愿承认、又切实存在的逆鳞。

“那孩子自然是特别的,我能坐在这里,也是那孩子曾创造的、仅有一次的机会。”

作为首领尚且年轻的男人是理智的化身。

可他为牺牲的小姑娘保留了不值一提但十足关键的,自诩利益为先之人不该怀有的仁慈。

致命吗?

当然不。

因为能够影响他决断的孩子,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次是特例。”

“毕竟当初,安洁是为了保护别人才赴死的。”

森鸥外不在乎作为筹码被放上天秤的孩子们与底层人员,但若是安洁尔还在,定然是不会允许的。

那孩子太过善良。

绝对不想看到比她年幼的孩子为了利益牺牲。

……不过,他倒也不是第一次对她阳奉阴违。

所以——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心软。

也算他对用性命推动他成为首领的安洁尔,献上的缅怀与谢礼。

“说起来也快到了啊。”

即刻正值万物复苏之际,是适合纪念的季节。

看了眼身侧某物的森鸥外收起了信封,重新对爱丽丝露出傻爸爸一样的表情。

“过两天去看看她吧。”

“这次不如改送栀子花?我记得那孩子最喜欢白色,还曾把我的诊所挂满了栀子花……不过铃兰也不错,也是她喜欢的。”

“一般人去那里才不会带着这两种花。”

“可安洁喜欢。”

爱丽丝摆出投降的姿势,随他去了。

若是视线往旁边偏离,便能看到桌面除了一些办公用品,还放着一个简洁的台历——就在不久后的某日,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

没有其它的备注,却是整个台历唯一被画上的标记。

这是他隐晦却也不加掩饰的秘密。

是他曾真心抚养某个孩子,却在本人坚持下默认她永远离开自己的证明。

——那是安洁尔的忌日。

[人间]

聪慧过头的孩子,总会过早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肮脏。

当孩子眼中的世界从七彩退为黑白二色时,一切本该引起孩子兴趣的事物,便失去了被他探索的价值。

太宰治就是过于聪慧的那个。

大概真被什么奇怪的意识偏爱吧。

聪明到让家人都畏惧的脑袋,敏锐到轻易说出人心的犀利,以及拥有不被其他一切蒙蔽视线的无效化异能。

所有的一切堆砌而来的,是太宰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过早看透世界的孩子,不明白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是不是太平静导致的呢?

不过八岁的孩子如此想到。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离家出走,故意去了整个日本都公认的混乱之地,横滨。

他加入□□,想在鲜血与暴力中找到日常没有的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

没有。

这里没有。

那也没有。

于是他明白了。

原来不论在哪里,他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他看到的,都是一样愚昧而不自知的人啊。

所以比起没有目的地活下去,还是死掉更好吧?

这样的想法扎根在了他的心里。

他开始寻找没有痛苦离开世间的办法。

直到九岁那年,他遇到了新街区的天使。

姑且认同“天使”的称号吧。

至少她没有假惺惺地对他示好,满足自己的拯救欲。

演戏差劲、对他没耐心、喜欢拿芥川和蛞蝓威胁他、傻傻地相信身边的人、过于心软,教她用枪花了一个多星期才会学怎么打中靶……太宰治能说出她的各种缺点。

但是——

他明知她的缺点,仍旧任由她的靠近。

为什么?

大概她是唯一一个,明知他在欺骗她,却依然选择相信的人吧。

是个笨蛋。

是个他能戏弄,忍受下去的笨蛋。

是哪怕他在未来结识了新的好友,仍旧无法忘却的笨蛋。

和重伤脱险的友人聊天时,他们无可避免地谈及了安洁尔。

以太宰的智慧,不难猜到真相。

森鸥外会突然“好心”,只可能受了安洁尔的影响——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让原本轻松的太宰及友人织田默契地一同沉默,又转而谈及其它。

因为他们互为好友的同时,又都与安洁尔交好。

他忽然想到安洁尔死亡的那天。

太宰治是与安洁尔交好的人中,唯一一个亲眼见证她死亡的人。

到底是他出于某些不可诉说的心理自己跟随了送行的队伍,还是偶然路过、困入人群无法离开,太宰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但他还清楚地记得安洁尔的脸,和她还没看到自己时的样子。

没有面对死局的绝望,更不提悲伤。

她太平静了。

平静到就像平时外出散步,然后找到了一处值得停驻欣赏的地方。

女孩站原地,视线却像越过城市,看到了外围广阔的大海。

然后她说,“动手吧。”

便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宛如意外落入凡间的天使,此刻正要重新回到天上。

也正是这时,她发现了他的存在。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比他还小几岁的女孩露出夹杂着懊恼的歉意表情。

她启唇,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但太宰看清了她想说的话。

也正是看到那句话,他一向冷淡的表情染上些许惊讶。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顿了不到两秒,又不听使唤地加快了速度。

只因她对他说的那句——

「晚安。」

不是让友人目睹这一幕的抱歉,也不是看到了意料外的错愕。

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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