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吾之爱猫
天道法网,又现人间。
百姓们见此异象,自然又是惊呼不绝,而修士们一见法网,就猜测必是玄真观出了事。
凡是结丹及更高修为的,不论隔了多远,都忍着法网带来的强烈窥探感和威压,拼命运起修为往玄真观方向观望。
这一观之下可不得了,最显眼的,就是春风剑侠的白发金眸。
众修先是一惊,惊后纷纷慨叹,一夜白头,该是多么伤悲?儒门可真不是东西。
这片天空迅速汇聚了众多的窥探视线。
青城山山脚附近,一条小道旁,站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
老的很老,发髻花白,却有一双锐目。这老道复姓闾丘,修太极妙法,太极拳独步天下,也是位赫赫有名的道修,身旁小少年是他徒弟。
天底下的道修,有一半都是孤直乖张的古怪脾气,闾丘道长个性就十分孤高,有些过洁世同嫌的味道。
他也不爱与人往来,曾与星归道长有数面之缘,难得彼此欣赏,却因闾丘道长存着不愿高攀玄真派的别扭心思,遗憾从未深交。昨日闾丘道长恰在城中,对着天幕,亲眼见证了噩耗,于是带着徒弟赶了一夜的路,只为到玄真观的山脚下遥遥祭拜,了却这段尘缘。
眼见着就快走到达山脚,却见天空法网重现,闾丘道长驻足停步,命令徒弟护法,自己运起修为观望起来。
他们就在山脚附近,近水楼台,闾丘道长迅速看清了局势,原来是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对峙天竺僧众。
闾丘道长这时候就犯了孤高脾性,不悦皱眉。
他虽也觉得天竺僧众臭名远扬,打死都不冤,可在场说到底也不过就屈屈十八个天竺僧,以裴牧云和解春风的修为,随便哪一个,随便出几剑,随随便便就能一网打尽,有什么必要大张旗鼓地召出法网?
昨日裴牧云的那番惊天之论,本是极对闾丘道长的脾胃,但此刻毫无必要的召出法网,就让他怀疑此举多少有哗众取宠之嫌。恰是因昨日欣赏,此时才更生不悦。
其他运起修为偷偷观望的修士们,极少有跟闾丘道长一样孤高挑剔的,他们大多数都很想看仗势欺人的天竺僧吃瘪,激动还来不及,屏息期待天疏阁主的下一步动作。
荆楚天疏阁仍在开会,却也注意到了法网重现,大家担忧阁主,商量着派了一位法士飞去玄真观附近。
而天竺僧众,从法网出现那一刹那,就惊觉从神魂传来的强烈的压迫感,神魂像被压入山底,又像被卷入巨浪,别说继续挑衅,连呼吸都无比困难,更无法动用修为,再蠢也知境况不妙。
为首的天竺僧强忍惊慌,指着头顶法网,拼命张开嘴:“此非我西天之法、”
话没说完,包括他在内的十八个天竺僧,全被凭空出现的青绳牢牢绑住。青绳不仅将天竺僧众绑起,而且还串成了一行,就像官府差役押送大量流放犯那样,天竺僧们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各个勃然变色,却连嘴都张不开了。
整个过程,裴牧云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自从天道法网重现青空,裴牧云就一直凝望着它。
运起修为偷偷观望的修士们,包括闾丘道长,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天疏阁主根本就没把天竺僧众放在眼里,召出法网,似乎是另有要事?荆楚天疏阁派来的法士预感有要事发生,果断取出了水镜卷轴。
众修只见天疏阁主偏过头,碧眸与春风剑侠的深金龙眸对望,春风剑侠似乎明白天疏阁主要做什么,微微颔首,像是鼓励。
不少修士不由自主被这对师兄弟容貌吸引,虽说皮囊乃身外物,这对师兄弟却实在生得太好,一个清冷出尘,一个如沐春风,真真一双玉人。
天疏阁主又望向天道法网,一开口,那声音好似万年冰川冷泉,冷得心猿意马的众修脊背一寒。
“你,可听得见?”
裴牧云并不在意窥探视线,既决心要问,召出法网动静太大,一定会有窥探视线,他昨夜想了许久,已做好了坦荡准备,没有拖延的必要。
只是,他从未与天道法网直接对话,拿不准法网是否会回应。
最初身承法网,是天道法网主动感应。除了退隐的十年,裴牧云时刻都能感受到从法网传来的判定,赞许也好威慑也罢,直到今天,天道法网没有干涉、反对过他的任何决定。
裴牧云话音刚落,法网便金光一闪。
感受到从法网传来的肯定之意,裴牧云松了口气。
正要继续询问,法网却尤嫌不足。
只见法网金光又是一闪,无数星光如雪飘落,在半空中汇成一个金光闪烁的巨兽虚影,虚影向前跑了两步,蹲坐下来,兽首微垂,对裴牧云点了点大脑袋,大脑袋上的独角尤为显眼。
看过天幕的众修立刻认了出来,这巨兽虚影的轮廓,与昨日那九只从星野深处奔出的獬豸神兽一模一样。
天道法网竟特意用星光汇成虚影,向天疏阁主传达意思。
众修想明白过来,纷纷纳罕,这天道法网待天疏阁主,甚是不同。
天疏阁主继续问话。
天疏阁主:“你知晓我的来历?”
巨兽虚影
点头。
天疏阁主:“这里可有我的同乡?”
巨兽虚影摇了摇头。
天疏阁主:“只有我?”
巨兽虚影点头。
天疏阁主再问:“我来到这,是否与你有关?”
巨兽虚影又摇了摇头。
来历?同乡?众修听得懂对话,却不明白内情,被勾起了好奇心又得不到解答,实在煎熬。
裴牧云对巨兽虚影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虽然最后一问的答案让他有些意外,但此时他并不太在意,因为以上这些都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巨兽虚影像是有些开心,两个大前爪互相踩了踩。
众修忽然感受到巨兽虚影的可爱,只是这天疏阁主与巨兽虚影的互动,简直像是仙家与仙家坐骑,有不少修士越发认定天疏阁主不是凡修。
然而,天疏阁主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语惊四方。
裴牧云抬头望着法网,理清思绪,才冷声陈述道:“这些问题,昨日之前,我没有问过你,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我原先觉得,我不该知道。也因为,你的存在与我的信仰相悖,我一直,不算完全信任你。”
巨兽虚影垂下脑袋,众修都怀疑它是不是有些委屈,但又见巨兽虚影点了点头,像是理解天疏阁主为何如此。
裴牧云平静地继续剖白:“昨日之前……一开始,我接受你的感应,答应身承法网,是因为,无论我有没有身承法网,我都还是会像后来那样去做。
“即使没有身承法网,我还是会创立天疏阁。因为在我的家乡,百姓选出的官员,是依律法治理天下,无论什么身份地位,人人都得遵守律法,依法行事,违法必究。
“即使没有身承法网,我还是会严格约束天疏阁,非绝对必要不可杀。因为在我的家乡,没有人可以肆意夺取他人的性命,杀人者必付代价,即使身犯重罪,也需经过精通律法的判官严格审判,才可判处死刑。
“即使没有身承法网,我也还是,不愿成仙。”
巨兽虚影点了点头。
听天疏阁主说到此处,众修已是两眼发直,再看巨兽虚影竟然点头认可,众修感觉如遭雷击,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疏阁主口中的家乡,若真有那样的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桃源仙境?
裴牧云不知他们内心汹涌,依然平静对法网剖白:“我收获的一切功德,都不该我有,因为我所作的一切事,在我家乡人看来,都理应这么去做。
“因为在我的家乡,没有帝王将相,没有人有主子,每一个人都是天下的主人。所谓帝王将相,脚下都堆满劳苦大众的尸山血海,没有人会感恩昏君贪吏对劳苦大众的虚假悲悯,因为正是他们将劳动成果从劳苦大众手中夺去。
“因为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群英雄,他们带领天下百姓站了起来,打碎了地主奴鞭,掀翻了封建朝廷,建立起百姓自己的国家。他们是我的信仰。
“正因为他们是我的信仰,所以,昨日之前的我,不愿用我的信仰扰乱九州,只能让天疏阁被动救人,但坐视百姓受苦,我却无法心安理得。我的信仰时刻提醒着我,我来自百姓,我就是百姓,每一个被地主鞭打的农夫农妇,每一个被墨吏欺压的平民百姓,每一个被昏君随意赐死的为民官员、无辜的宫女宦官,都是我的手足同胞,都是我的乡亲父老,只要他们还在受苦一日,就没人配得上升仙得道。”
天疏阁主这番话,说得众修感觉像是亲眼目睹神州翻覆,两眼发愣。
有些胆子小的修士,直接收了修为望风而逃,不敢再与天疏阁主扯上任何联系,有些修士恰恰相反,越听双眼越明亮,闾丘道长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天疏阁成立两百多年,我没有一日不愧疚万分。”
说到这里,裴牧云顿了顿,才冷声继续:“我本以为,我的愧疚不是这个时代的愧疚,我的愤怒不是这个时代的愤怒,即使有像师兄这样志同道合的同道,也是他们超出了这个时代,真正做到了为民。我该做的事,只是为后世深埋炭火。然而昨日我才发觉,是我错了。
“这里不是我的家乡,走的不是同一条岔路,车轮却仍在不停滚滚向前,昏君祸害九州,贪官鱼肉百姓,地主豪族膘肥体壮,工场作坊彻夜无眠,儒门设计我师兄、逼死我师父,只为能够继续争夺机械狂潮的新兴之利。旧的吸血虫、新的吸血虫,它们都出现了,它们早就蛇鼠一窝,我早该明白。若我早些明白,师父就不会……”
天疏阁主哑然失声,沉浸在震惊的众修下意识运起修为细望,竟见他落下两道血泪。
“牧云!”
解春风立刻提声大喝,震乱裴牧云心绪,不让他悲伤过度。
这对师兄弟太过重情,众修皆是愕然,转念一想,玄真剑修还真就全都是这般风华无双的人物,思及星归道长,一时竟都伤怀。
裴牧云被师兄一声大喝唤回神智,惭愧咬牙,凝神敛意,稍作平静后,向天道法网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我不愿再坐视,不愿再退让,我欲点燃星火、换新日月,我不一定能做到,但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去做。法网,你可会拦我?”
他这一问,
从外看已是漂亮至极,内里更是如仙家洞府一般,她一时怀疑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时却逼着自己相信这确实是绝处逢生,到底是为了女儿,强自镇定,死撑着一口气往里走。
按照好心野鬼的指示,她走入一栋高楼的底层大堂,眼觑着满堂书香桌椅,还有满墙的神奇水色青框,生怕冲撞了什么,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却不知那好心野鬼做了什么,其中一个水色青框忽地亮起,里面竟有好些男女修士!修士虽大多是好人,但若不小心开罪了,可是更没好下场!
杜四娘又慌又怕,几乎想夺路而逃。
“杜大嫂,你将实情告诉这些法士,他们自会帮忙,我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撑到此时已是极限,杜四娘惊慌失措,只能哭声哀求:“大老爷,咱可怎么说是好!您好歹留个名姓!咱、咱谁也不认识……”
“裴牧云。你这样说便是。”
话音刚落,杜四娘忽觉满身疲累又回来了,脚一软跌坐在地。
她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好心野鬼是走了。
“这位大嫂,”水色青框里的一位修士和颜悦色地问,“你在哪一座城?有什么难处?”
杜四娘何曾被这样尊重对待过,她心底有了分莫名胆气,按照好心野鬼说的,将实情说了一通,最后道:“那位好心野鬼大老爷,说他叫裴牧云。”
水色青框里的修士们忽然笑起来,她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又怕又羞,臊得面红耳赤。
“大嫂别怕,”水色青框里一位修士赶忙安抚道,“那不是好心野鬼,那是我们天疏阁阁主。咱们已派了会看诊的女法士往您那去了,很快就到。”
杜四娘惊得合不拢嘴。
救了她们母女的,竟是传说中的清官大老爷,天疏阁主?
*
裴牧云的灵力顺着法网脉络奔向九州,救下需要紧急救援的修鬼精怪,共计六百余。还是不停,又将其他不算紧急的救援转交给本州的天疏阁去统筹,将这些全部交待清楚,他才睁开双眼,踏云而下,落回师兄身边。
发现师兄满目担忧,他还想宽慰师兄,却是疲累过度,险些一个趔趄。昨夜他就花费了许多修为灵力给解春风疗伤,今日修为灵力去散去九州各地救了六百多个修鬼精怪,纵使真仙下凡也扛不住。
解春风一把将人揽住,又是生气更是心疼:“胡闹!”
裴牧云累得迷糊,一时忘了还有许多人在,冷声回:“师兄又不知我做了什么。”
解春风气道:“我就算不知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你又在拿自己胡闹。”
本想告诉师兄自己刚才救了许多人,结果被师兄训了,裴牧云心底有一丝委屈,但稍歇回过神来,立刻知道师兄是太过担心,反而不好意思:“师兄。”
“你啊。”解春风在裴牧云面前是生不来气的,一听他喊师兄,心立刻就软了。
两人对望片刻,裴牧云这才想起天竺僧众还未处理。
众修更是把天竺僧众忘到了九霄云外,都感慨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毕竟是一起长大,这师兄弟情谊真是真挚,看着比许多亲兄弟都还要亲。
裴牧云望向法网,冷声述道:“我不信佛,却也敬佛。佛法从西天起源,在华夏九州,却是由东土佛学发扬光大,无需低西天一等。然而,此事根由,与佛法无关。
“这些天竺僧众,做朝廷鹰犬,仗势欺蔑东土百姓,积习成癖,今日上我玄真观撒野,可见猖狂。他们既然东来,立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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