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从早上十点钟开始下，一直到下午四点钟都不见小。
好几个月没有被雨水光顾过的土地，现在已经有了积水，甚至因为雨水来不及流淌，有些地方都淹到了脚脖子。
程大队长冒着雨将大队上的几个干部集合到了一起，漏着雨的大队部办公室里，几个老烟枪将这不大的空间弄得烟熏火燎的。
“真的要这么干？”李会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干了，顶多到时候怪下来咱们这干部当不成，要是不把粮食分下去，大队上就要饿死人了，就说程家那两个孩子，前两天我瞧着小叶子整天去挖草根，她才四岁啊。”
程叶兄妹两是大队上最贫困的人家了，提起他们好像是能让大家都下定了决心一般。
“粮食不分也不行啊，今天雨下的太急了，收上来的谷子也打湿了，分到各家手上还得赶紧烘干，不然发霉吃了也要死人啊。”
程队长沉思了一下，把李会计手上的账本拿了过来，收上来的稻子一共有三千五百多斤，要按照各家的工分核算过后再分下去。
这个过程也不算太久，李会计干了许多年了，还没建国的时候就是干账房先生的活计，现在拿着算盘珠子这么啪啪一打，分到每家头上的数量就计算的一清二楚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们也不耽搁，直接又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人来仓库把粮食领回家。
大队上的人收到消息之后，都惊讶的不得了，不过却不妨碍他们把嘴巴咧到耳后根，甭管什么时候，拿到手上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仓库里头原本都没有放满，这会儿程大队长看着粮食一点一点的减少，心中的忐忑也更甚了。
“大家回去之后嘴巴都闭的严实点，咱们的粮食都没来得及手，烂在地里了知道吗？”
“知道了，大队长，你们是为了我们好，我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真要是有事了，咱们一个大队这么多人呢，一起承担。”
“就是啊！大队长是为了着想呢，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
程大队长心累的摆摆手，拍马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他将角落里的那一小堆粮食拎着甩在了背上。
“大队长，你去哪？”
“给小叶子他们送粮食去，这两个孩子都伤着呢，也没法来拿。”
李会计收好账本，不慌不忙道：“你先别急，等这里弄完了我们一起过去，顺道看看他们家漏不漏水。”
这么大的雨，整个大队盖得最严实的仓库都有点漏水了，更别说那些老旧的茅草屋了。
分粮食的速度快的很，四点钟通知的，五点多就分完了，这会儿天也已经黑的透透的，几个大队干部打着手电筒就往程叶家来了。
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干，兄妹两晚上也是早早的就吃过晚饭了，别人家还省着粮食，不上工的时候，晚饭都不吃，到了程叶这里，那是顿顿都得把胃塞满。
“小叶子，快开门。”
程森听到声音立马就坐了起来。
“哥，你别动，我去开门。”
黑暗中程叶看到程森龇牙无声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恍然想起来，腿受伤了，也没吃药，就这么养着，肯定也是疼的啊，这小孩竟然一声不吭，也是很厉害了。
“大队长，快进来。”
几个干部一起挤了进来，看着黑乎乎的堂屋吗，不由道：“小叶子，快点个灯。”
“额，我家没有油灯。”
众人：“......”多余问这一嘴了，全大队最贫困的人家，没有油灯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没灯就没灯了，大队上分粮食了，这些是你们家的，你跟小森省着点吃。”
“好嘞，我跟哥哥一定省着吃，还有草根呢，可以混着烧。”
几个干部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了，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把要帮忙的话给咽了下去，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他们自己家人都饿的打飘了。
“家里漏水了没有？”
“漏了，我用脚盆和碗接着了。”
漏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漏在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大队长几人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太严重，就叮嘱了几句，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等人一走，刚刚还觉得问题不大的程叶有点操心了，分到手的粮食还是带着湿气了，真得要赶紧烘干了。
得嘞，一共不到一百斤的粮食，也是要让她晚上熬个夜了。
夜晚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处理分到手的粮食，期间大雨停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隔天熬了大夜的程叶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竟然是一张大大的草席顶在了脑门上。
“哥，你做什么呢？”
程森正在给草席做固定，看到妹妹醒过来，立马就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家里漏雨，我用草席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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