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岑最果的十八岁生辰,起身之时只觉得腹部坠痛得厉害,他试着慢慢地走出房门去找胡大夫,无奈每一步都觉得疼痛难耐,宛如行走于刀刃,见班庆在院中纳凉,便拜托他去叫大夫。班庆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脸上涌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堪堪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火油的叫声间,疼得已经意识昏聩的岑最果听见院内有打斗的声响,他扒着窗棂打眼一瞧,谢三宝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谢三宝分心喊道:“小果,将门拴上,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岑最果心下一惊,连忙抱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将门拴好,又咬着牙推了个矮柜去抵住房门,火油意识到了危险,拼命得咬着他的裤管往衣柜边拖,岑最果知道它想让他藏起来,一把将它从房间角落的狗洞里推了出去,并堵住了洞口:“乖狗子,赶紧逃命去吧,坏人要来了。”
做完这些,他实在没有力气爬进柜子里了,只能钻到桌子底下靠桌布掩住身子。他捣着嘴,不停地想着该如何是好,孩子马上就要临盆了,如果没有胡大夫的帮助,他与孩子很可能一尸两命,想到此处不由心急如焚,腹中的胎儿好似也像感知到了他的不安,拼命地翻腾了起来,剧烈地疼痛在腹底炸开,岑最果疼得岔了气,不停地喘息着,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安抚着肚子:“宝宝乖啊,再坚持一会儿……再忍耐一会儿……”
冷汗濡湿了他的额发,滴进了眼睛里,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一声门板被撞开,门闩断裂的声音传来,他心中一紧,随即听到班庆的声音:“小果,你在哪儿啊?我的好哥哥,你在哪里呀?”
岑最果颅内昏聩,下意识地说道:“我……我在这里。”
桌布被掀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岑最果眼前更加模糊,他眯着双眼看向面前之人,是班庆那张带着狞笑的脸。
岑最果被人大力拖了出来掼在房门口,院内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班庆提着刀架在岑最果的脖子上,朝着被十余人缠斗着无暇分身的谢三宝喊道:“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谢三宝见此心头大乱,瞬间挨了一刀。眼前的血红让岑最果清醒了几分,见状拼尽全力地喊道:“三宝哥快走,别管我。”
班庆扬手给了岑最果一记耳光,手里的刀往岑最果颈侧一送,瞬间细嫩的脖子上绽出一道血印:“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谢三宝被激得眼都红了,咬着牙停了手,黑衣人一哄而上制住了他,将他押着跪在地上。班庆得意洋洋地朝院外喊道:“主子,您可以进来了。”
一个娉婷的身影款步走了进来,岑最果和谢三宝皆是一愣,来人竟然是甯太后,她身后还跟着被押的胡大夫,班庆殷勤地迎了过去,躬身拱手作揖地唤道:“主子!”,甯太后连眼皮都未朝他抬,径自走向了跌坐在地上的岑最果,居高临下地说:“你还在等他吗?他不会来了,夏侯蔼的南疆大军已经彻底溃败,他不仅将梁、绥等城池收了回来,还攻占了连前朝六代君主都无法收回的柳云六州。他功勋赫赫,战绩佼佼且已名扬天下,不日就会继承大统。而你一个异族奴隶却怀了他的嫡长子,这将会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奇耻大辱,也会成为他稳固帝位的一大阻力。他只能将你永远的藏在此处,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可这世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呢?你和你腹中孽种的存在将是他永远的肘腋之患。瓒儿那孩子终究是心软,念在夫妻一场不忍对你亲自动手,那……”她一顿,眼中阴毒浮现:“哀家这个做姑母的,就帮他一把好了。”
“不……不会的,侯爷不会如此对我,他不是这种人。”,岑最果已经痛得精疲力竭,咬着牙才挤出这句话,
“老妖婆你休要胡言,我们魏帅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之人,才不会做出此等抛妻弃子之事,而且他们之间感情甚笃,岂是旁人能揣测挑拨……”,谢三宝说了一半就被人堵上了嘴,只能跪在地上朝甯太后怒目而视。
甯太后不以为意地一笑:“那瓒儿可有说过会回来陪你生产?南疆战事早已结束,他为何迟迟不来接你呢?”
一句话直接戳到岑最果的心结,他实在太痛了,人在痛苦中就会产生软弱的想法,他不禁有些悲凉地想着,小阿哥,你说过会回来接我的,你也说过会回来陪我生产的,可你为什么还不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小果了,那孩子呢?你也不要了吗?
甯太后见他神情恍惚已如冲风之末,便煽风点火到:“正是他亲自拜托了本宫,这种事哪能让外人来办,只能让我这个唯一的亲人来跑一趟了。”
岑最果用力攥着拳头,但即便指甲嵌入了掌心的刺痛也换不回几分清明,他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会的,槐之哥哥不会如此对我。”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直撑着他的那股劲儿似乎有些散了。
甯太后见他濒临崩溃,阴险地笑了,对着胡大夫说:“将他的孩子剖出来,我要带走,至于他……生死不论。”
岑最果闻言瞪大了眼睛,心中徒然清明了几分,如果真的是小阿哥视他和孩子为绊脚石要除掉他们,将他们一并除去岂不是一了百了,为何还要将孩子剖出?这分明就是她想挟持这个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咬破舌尖挣得几分气力,抽出了他刚才就一直揣在怀中用来防身的拏云,将刀尖抵住自己的浑圆的腹部,低声呵斥:“你想用这个孩子来威胁槐之哥哥?你妄想!我这一刀下去便一尸两命,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利用我的孩子去伤害他的。”
甯太后被他拆穿了阴谋,明艳美丽的脸庞顿时扭曲了起来。此时被押在地上的谢三宝拼命挣扎,呜呜呜的喊着,神色异常焦急,想阻止岑最果自戕。
甯太后朝身后一挥手,说道:“带上来!”
侍卫们将别院的两名老仆拖了上来,两位老人家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口鼻处尽是血,岑最果见状目眦欲裂,拿着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你把他们怎么了?”
甯太后不以为意地一笑:“没怎么,两个老东西阻头阻脚还妄图拦着哀家,本宫不过送他们一程罢了,如今已经有两个人为你而死,我亦不在乎再多一个。”,她话音刚落,两把钢刀就架在了谢三宝的脖子上。
岑最果与谢三宝对视一眼,转头对着甯太后说:“你今日所做一切,还会有谁能活着出去吗?你瞒着槐之哥哥杀他的家仆,同袍,妻儿,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衔悲蓄恨地一笑,突然凄厉哀绝地喊到:“三宝哥,别管我,你杀出去。”,说罢举起拏云朝自己的腹部捅去,谢三宝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用自戕来制造混乱让自己逃出去,顿时红了双眼,猛地用内力破开了身上的桎梏欲阻止岑最果做傻事,但还是离得太远晚了一步,刀刃被离岑最果最近的甯太后劈手夺过,她自己亦被拏云吹毛断发的刀锋割得满手鲜血,甯太后气急败坏地抬脚就将岑最果踹倒在地,反手将手中的拏云掷向谢三宝,谢三宝下意识躲避之时,她已经旋身擒住了岑最果的咽喉,冷笑一声:“别过来,没想到吧,我也是算是半个魏家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呢?这多年未用,还有点手生了。”
谢三宝顿住了脚步,被甯太后带来的人擒住还用刀柄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岑最果倒在地上想叫谢三宝自己走,但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楚在他的四肢百骇间陡然炸开,濒死一般向后仰着苍白的脖子,整个人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他半阖着双眸翕张着嘴,已经失了神智。
被打得满脸是伤的胡大夫急忙说道:“他要生了,再晚大人和胎儿都保不住。”
甯太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见他的肚子已经坠到腿间:“你带他进去生产,尽快将孩子剖出来交给我。“
胡大夫瞧着她手上颇深的伤口,突然殷勤道:“太后,您这手若不及时包扎会留下疤痕的,让老夫为您上个药吧,很快的,不耽误事儿。”
甯太后拧着眉,她今日未带侍婢,手下全是些粗手粗脚的侍卫,便答应了。
岑最果被抬进了寝房,没一会儿胡大夫进来后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岑最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泛出了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胡大夫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医刀,叹了口气道:“小果,是老夫对不住你,那妖妇将我全家四十二口羁押,我……我也是没办法。不过这仇老夫会为你报的,你若跨不过今日这一关,黄泉路上老夫随后就到。”
意识昏沉的岑最果似乎听见了,他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子,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嘴唇翕张着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活着。
胡大夫抹了一把浑浊的眼泪,将掺着迷药的药帛按在了岑最果的口鼻处:“这药能让人的心跳暂时停滞,或许能骗过他们救下你一命,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了。”
岑最果眼里蓄满了泪,眼睛一眨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又隐没在发丝里,他感觉到自己在下沉,像是周身都陷入了沼泽之中,胸中像压着铅坨,窒闷得喘不上气。也许再也见不到小阿哥了,连即将出世的孩子也来不及见上一面,他满心都是遗憾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过后,胡大夫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将包孩子的襁褓交给守在屋外的人。甯太后掀开毯子朝孩子的腿间瞥了一眼,是个男孩儿,随即问道:“人还活着吗?”
胡大夫被岁月风霜篆刻过的脸上祭出一抹释然的笑,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死了。”
不远处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谢三宝听见了,激动地又要挣脱押制,胡大夫偏头朝他看一眼,四目相对之际,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凛,转身就朝着廊柱上撞去,一时间血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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