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佳想安善》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与张绍筠一起经历的一切就如同瑶镜生命中的一场梦,梦醒了无痕。他那般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又那般迅疾地离开。除了那句承诺和心底隐隐的悸动,什么都不曾再留下。
瑶镜的生活重新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但她却再不像先前一样出府游玩,而是留在家中,读书练字,聊以度日。她甚至拾起了过去向来平庸的绣工,原因无他,只是在凝神刺绣之时,只晃眼之间,一日便已轻易过去。她虽无法如女师所言,将全身心都投入进绣样之中,但好歹能够屏气凝神,让自己更为匆忙,这样,总能让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一些,她想到往事的时间也就能少上一些。
她这样在府中自囚了数月,连贺重明都不常见,这终于令他焦急起来,连夜给身在清河的许元英去信,央她前来陪瑶镜一段日子。刚在清河落脚下来的许元英见信立时动身,待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汴京,急匆匆冲进瑶镜屋中,却见瑶镜正坐在案前习字,见她前来,她将笔放下,对她轻轻一笑:“阿英,你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再晚些回来。”
她见好友如此,气恼异常,有心想骂醒她,可见瑶镜眼底的乌青,却又不忍如此。想了好久,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你还是忘不掉他。”
至于其他,她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怒喝斥责将她骂醒吗?从十数年前她们相识起就未曾吵过一次架。赞同她如今的行事做派么?她哪里说得来此等违心之语?
“你让我如何忘?”瑶镜抬眼,自顾自为好友倒了杯热茶,“我与他相识四年,一起经历了太多事。若你遇到这样一个在你生命中留下太多不可磨灭痕迹的人,哪怕你们日后极难再见,可你会轻易忘记他吗?”
许元英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要接着说下去,可心头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却被瑶镜最后的问话浇灭的彻底。
她沉默良久,方才涩然道:“我不能。”
瑶镜手拢在袖中,好整以暇:“你自己做不到的事,为何还来要求我?”
“……说不过你,从小到大,我都说不过你。”她看着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瑶镜,气了半天,最终却是无奈摇头,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长州的信,我来时恰好遇到你哥哥,他让我转交给你。”
那时瑶镜感受着心底骤然涌上的惊喜,这才意识到,她当真未曾忘却过张绍筠,哪怕是一时半刻。
她忘不了他最初在罗摩族新房之中轻轻扣上她的手心,挑开她盖头时的紧张,她忘不了他在新房之中与她说话闲聊时的清越声音;她忘不了他在京中每次带她出门闲逛,望着她笑容时的心满意足,她忘不了她夤夜前往刑部大狱探望他,他满身血污,答应她不放弃时的晶亮双眼,她也忘不了他最后看着她的眼睛,含泪笑着对她许下诺言。
瑶镜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她相信他会平安,相信他不会折在长州频繁的战乱兵戈之中,也相信无论他的信是否如期寄来,他们都会在彼此无法相见的广袤天地之中好好活着。她终有一日会见到他,他终有一日眼中会再泛起光芒,他们在牢中咬着牙定下的誓言,彼此之间都会尽全力应诺。
虽然两人天各一方,但至少他会活着,至少她不会忘记他。
瑶镜不知八年之后她究竟能否会忘掉张绍筠,但她知道,此刻她依旧铭记。长州如今虽暂时太平,可充军之人的通信却依然有严格限制,每次通信的时间也间隔很长。他每次发回的信件往往只有寥寥数语,张绍筠又少有文采,不善言辞,每次只会写些他的日常生活,写长州落雪,写河西梵音,写他每日清晨之时,总能听到长州城广济寺内敲响的悠扬钟声。
于是瑶镜便竭尽所能,将自己的回信写得很长。她有意不提纷乱朝局,亦不提京中众人私下都在猜测的,顾氏一族的不甚安分,只写自己平日的事。她最近读的书,念的经文,在寺院中看到的红叶,于汴河畔浸湿的裙角,她事无巨细,一一写在信中,就如同他们还在京中,只是不常见面。
她近来回了嘉荫关,又再往西走出好远,看到了更为苍茫的雪山和壮阔的山上日落。吐蕃人世代生活在此,她来此时恰逢一场大雪,便在吐蕃古寺中停留数日,寺外是仿佛永不止息的清冷风雪,寺内是与中原截然不同的造像与佛灯。瑶镜在佛前闭目,听着法器的轮转声响,又抬起眼来,借着殿内昏黄的酥油灯火远远望着佛像宝冠之上镶嵌的五色宝石。雪霁之后她站在雪山下扬手洒出隆达,迎着逐渐变得深蓝昏黄的天色与逐渐升起的皎洁明月,她有些恍惚地想,在若山下再有荒漠戈壁,那她便会恍惚以为如今已身处河西——张绍筠此刻,也会看到她想象中的那些风景吗?
她那日去了城北的临惠寺,为家人,也为他求了平安。她虔诚闭目,起身时只见一老僧立在一旁,慈眉善目,微笑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解,却亦保留了对修行者的尊重,合掌行礼,低声询问他有何要事。谁料那老僧望着她,先是似是而非地念了几句佛偈,而后则对她双手合十,又是一笑,却无言地转身离去。
瑶镜不知何意,只知她燃起的线香在那老僧走后,香烟燃的更盛了。
有公卿人家的公子似是对她有意,托人打听她是否婚配,可有婚约,她心下焦急,想着如何推脱,谁料未待她出面,远在南方的父亲却不知从何处听闻这个消息,直接婉拒了此事——“还是爹爹懂我”,那夜瑶镜这样写道。
如此种种,瑶镜既惆怅,又隐隐有些难过掺杂其中。
她就这样一边按部就班,一直向前过着日子,一边想着张绍筠,直至相思深入骨髓。
瑶镜也在等。等下一封信,等下一年春来,等八年之期的最后一日,等一切好转的那一天。
很多人问过她为何如此坚持,甚至连母亲都问过她同样的话,瑶镜只闭目不言。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些什么,亦不知为何会那般肯定一切总有好转。她与张绍筠明明才相识四年,明明并未有什么感天动地的誓言,而只是寥寥几语以表相思,况且张绍筠为人明明也并不完美,他虽在她面前已尽力克制,却依旧有太多缺陷,亦做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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