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起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竟是也哑了嗓音,甚是委屈。
“难道只因十一岁那年,我在太学时错手伤了你,你竟还在生我的气?一别五载,我寄与你的书信,你皆未回应不说,如今,竟是连你我初交的心意也要怀疑吗?”
“你给我寄过信?”这次倒是轮到风清扬怔愣了半晌。
“那是自然。”谢云起重重点头。
风清扬见状,目露惊诧,薄唇微张,缓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同他们一样,见过我疯魔时的样子,再不想与我为友……”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自幼便知你病娇体弱,八岁时教你拳脚,九岁时教你骑马,皆是想着法子避过你父王,让你能强身健体,望你病痛时能好捱一些,又何曾介怀过?”
谢云起瞪大了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回忆起五年前太学学堂里那场意外,抿了抿唇,垂了双眸,眼含自责。
“五年前,我初次亲眼见你犯病,只有担忧,何谈惊吓。可是那时场面实在混乱,我一时心急,怕你误伤了燕尚书府上燕子辰那小子,回去被你父王责罚,这才动手敲晕了你,却又没把握好力道,害你在床上多躺了半个月。”
“我知你是无心之失,故从未怪过你。”风清扬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嘴角噙笑,目光澄澈,一派轻松自然。
谢云起却是叹了口气,歉意更深,絮絮道。
——“事后,我曾去看过你一次,可你那时昏迷不醒。父亲便特意去宫中请了三位御医,母亲也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送去王府。”
——“我本欲再去看你,可却被父亲关于府中禁足半月。后听忠伯传信来说,你三日后方醒转,五日才脱离危险,十日能坐卧,半月终可下地。
——“母亲见我伤你这样重,还哭着说愧对夏姨,恼了我许久。父亲也怪我不知轻重,恐我在京都再闹出什么事,这才抓我去了西北军营。”
风清扬听完,目露愕然,面带愧色:“你离开京都五年,竟是因为我么?”
谢云起见对方丝毫未提当年被误伤而缠绵病榻之事,反倒对自己心怀内疚,不由得心头一热。
他豪爽一笑,宽慰道:“也不尽然。虽事出有因,但我确知自己性子急躁,故父亲有意带我去军中磨炼,我也未抗拒。可五年之久,却只怪我一时不察,与父亲打了个赌。”
“什么赌?”风清扬被勾起一丝好奇。
“一个军中演练的赌,”谢云起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说道,“我需与父亲手下赵副将对阵,救下对方营中人质,且保人质毫发无伤,才算胜。”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面露尴尬,眼神飘忽,赧然道:“可这演练一年才有一次,我试到第五回,上月底才算赢了。父亲这才放我出营,回京小住。”
“没想到,云起已经这般厉害了。”风清扬由衷地夸赞道,“听闻赵副将在军中十几年,随谢将军征战无数。你如今既可赢了他,便至少也有副将之能,谢将军想必很高兴。”
“诶,是这样么?”
谢云起没想到,好友没有笑话自己,反而如此称赞,不由心下更暖。
他憨笑了两声,这才继续说道:“我一回府,就看到了你清明时留给我的书信和酒,还以为你五年均不回我的信,如今才消气,这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想到,听你的意思,你竟是从未收到过?”
风清扬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怎么会这样?我可是和家书一同寄回京都,再由府上仆从转送去瑞王府的。我母亲、妹妹都收到我的信了,你的怎会没送到?”谢云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风清扬瞬间便明白其中缘由,无奈出声。
“只怕是有人不想我收到。”
“你说的是谁?”谢云起仍有些不解。
风清扬不想将王府中的阴私在好友面前挑明,只得含糊道:“往后你若有事找我,除了忠伯,旁人皆不可信。”
谢云起自是点头应下。
“那你又是因何与顾大夫起了冲突?”风清扬见话已至此,不禁问起了后续。
谢云起却是憋红了脸,闪烁其词,磕磕绊绊道:“先不说我了。你和那村妇……哦不,和那姓柳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风清扬见他目光闪躲,知他此事怕是不想说,便没有强求,转而认真与他说起柳依依的事情来。
从初遇被救,到犯病时帮忙遮掩,更到后面的贴心相护、寻医问药。除了略过亡母身世之谜,其它皆事无巨细。
言辞间,更是透露了对柳依依的感激之情和赞赏之意。
谢云起听完,也忽觉自己先前的盛气凌人,确实不妥。那时,虽因软骨散一事让他伤了脸面,更因再次眼见好友犯病而心生焦虑,有些口不择言,可终归是他误会了人家。
他低头踌躇了一会儿,复又抬头面向好友郑重道:“你放心,我明日便去给她赔礼。”
风清扬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面容也舒展开来,眉眼间皆是笑意。
他无意间一瞟,看见桌上摆放的凉皮,豆芽如银丝,面皮如玉带,红油香醋,瞬间觉得食指大动,抬袖便想动筷。
“诶,我也饿了,这是什么好吃的?”谢云起见他一动,也盯上了桌上的吃食,且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
风清扬无声地弯了嘴角,好笑地将筷子递予了好友手中。
不过片刻,只听屋子里一串呼哧声响。
而那瓷盘中,只剩一片油光,比那屋外的月光,还要明亮。
月落日升,等柳依依一早起来,心中还在想着昨晚之事。
她觉着,若是一直在别院中这么尴尬地住着,倒是有些偏离了最初的本意。还不如再去外面看看其它的宅院,或者干脆先搬回店里。
她就这么边埋头思索边出了门,行至院中,却是冷不丁迎面而来一朵枪花。
银枪颤颤,红缨飘飘,晃得她鼻尖都冒出了冷汗。
好家伙,她可不想一大早,就变成枪上串着的咸鱼。
“君子尚知动口不动手,敢情谢公子你这是要当小人了?”
柳依依看着院中的黑衣男子,一身劲装,单手持枪金鸡独立的模样,并不觉得帅气,只觉得心头冒火,万分不喜。
再联想到一连几天,对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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