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晾老子一次保证你死的很难看。”
一个男人的声音，语速很快，效果等同于在朝昭的耳边响起一记炸雷，她都没听清话里的内容。
但这一炸，把她的记忆炸回来了。
“白皮猪”当然是个绰号，意在描述他肥腻而白皙的身体状态。他的真名不详，大家当着面都叫他金哥，背地里的名字就多了，也跟“白皮猪”一样，只是各有各的侧重和道理。
但不管怎么样，金哥是个中间人。
在大公司势力鞭长莫及的城市边角，无数大大小小的黑市结成了一张供需网，满足着人们见不得光的需要。
中间人就是这个庞大的城市地下网络中中流砥柱的一环，他们不卖武器也不卖义体，卖的是“刀”，买刀杀人的刀。偷窃、抢劫、绑架、暗杀……任何形式的犯罪，在他们手里明码标价，跟正经生意一样合同齐全手续完善。
白皮猪的业务范围广泛，而且罕见地接受兼职，朝昭不时在他这里接活挣外快。
一周前，朝昭从白皮猪手里接到个500联币的小委托。需要黑入富瑞化工一个废弃的数据池，带一份文件出来。
“日子到了，东西呢？活儿干砸了就把违约金打过来，别给老子装死。”白皮猪的语气很臭。
这单还真差点砸手里。富瑞化工那个老局域网是该更新换代，里面全是bug和数据陷阱，一进一出，她的个人端口修复费用都要将近300联币。
“金老板，换个技术差点的，你这一单就泡汤了。原来说的那个数不够了。”
金老板骂一句脏话：“你要多少？”
“加上维修费和损失费，1000联币，到账之后文件马上到位。”
“你嘴一张就是翻倍啊，”佣兵临时加价的情况不少，别看白皮猪膀大腰圆的，账却算得精细，“把维修单据跟文件一起发过来，我一分钱不会少你。”
通话被对方中断了。
朝昭的心跳有些快，她耐心地等自己平静下来。
转过头，床边有一台固定电脑，但与公寓里其他设施一样，都在集团的监控之下。
电脑桌上放在一块银灰色数据板，是她个人的掌上电脑。设置了虚拟ip并且重重加密，私人事务都得通过这一台进行。
在掌上电脑的文件库里，朝昭发现所有文件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日期和名称都有标注。
这跟她本人的习惯很相似，完全受不了事情乱七八糟。
她很容易地找到了标识为“富瑞化工7.8”的机密文件，随机选一条临时线路给白皮猪发了过去。
文件传输成功后，朝昭关闭了个人终端，走进卧室换公司制服——该上班了。
##
智能驾驶浮空车驶离地面，朝昭陷在未知高分子材料包裹的软座里，感受到轻微的超重。
浮空车内部空间很大，微型吧台、全景观光窗、全息播放器一应俱全，半满的高脚杯里盛着淡金色的液体，朝昭拿起来闻了闻，又放回去。
闻起来好像是果酒，品质上乘，可惜现在不适合喝酒。
左手边的小型控制台上显示出天气参数，温度26℃，云量10%。
背景里还有舒缓的音乐，大提琴独奏。
朝昭把全景窗调成观光模式，浮空车计算太阳光线后调整到合适的透光度，视野里尽是流云高天中却不至于刺眼。
坐在这样的空间里，大脑的运转方式都变得优雅。
正优雅之际，柔性OLED屏幕突然亮起，智慧语音开始播报：浮空车正在经过城市广场。
紧接着，一位浓妆女白领捧着两盘“营养均衡”盒饭，凑到镜头前，声音激动地介绍：只需100联币，你就能吃到最高规格的合成肉。
朝昭深吸一口气，发现找不到关闭播放的按钮。
“关闭食品广告。”她对着空气下达指令。
“此为大食品公司定向投放影片，无法关闭，非常抱歉。”智能语音温柔地回复。
朝昭：……
7点53分，浮空车在黑岩集团大楼30层的内部停车场降落。
被灌输了一路合成肉营养学优势的朝昭，凭着记忆找到电梯口，按下57层。
电梯门打开，她刚跨出去，一个声音在她左侧响起：“队长早！”
她转头，一个高高的男生，站得笔直冲着她笑。
朝昭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叫陈哲，队里很活跃的一位队员，专长是门禁破解。
“早。”朝昭冲陈哲点点头，越过他往会议室去。
陈哲的一双浓眉，抬起来就放不下，朝昭走过去半天了，他还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一名女队员从旁边经过，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干什么，暗恋啊？”
陈哲的眉毛终于落下去，表情从诧异转为忧虑，向着女队员嘀咕：“队长从来不跟我说早安，今天竟然说了，你说是她遇到事了还是我要遇到事了？”
事实证明，遇到事的是朝昭。
她走进会议室，里面只有一个人——北三区区域主管江城，她的顶头上司。
朝昭本以为早晨八点的会议是例行的公务，现在看来，是她“被开会”了。
“坐吧。”江主管眼睛都没抬。直愣愣的脸上，让人怀疑容纳不下一点笑容。
朝昭拉开椅子坐下去，刚坐稳，一份文件被推到面前。
《黑岩集团机密保护与行业约束协议》
看到这个名称，朝昭的心狠狠荡了一下。
“这个签名，”江主管装了嵌入式铂金表环的左手，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是你自己签的吧。”
“是。”朝昭看着江主管面无表情的脸。
江主管的手伸到桌面下。
朝昭知道那里有一个按钮，控制着她对面墙上的两个全息录像球。录像球被开启了，底部发出微弱的蓝光。
“我们已经掌握了你违反协议的证据，具体来说，你违反了协议中的以下条例。”
江主管低头读起文件，不带情绪地给她定罪。
朝昭听了两句，听明白了。
是富瑞化工那一单出了问题。
偷文件的事情败露了，但怎么会呢？自己所有的技术操作都没有问题，也绝对没有留下踪迹。
朝昭面前浮现出白皮猪那张白肉纵横的肥脸。
怪不得他一大早就来催文件，装腔作势地发狠，说不定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怕她攥着文件又走投无路，跟他加码谈条件。
“公司将对你采取如下措施：一、解除你与公司的劳动合同，并向你索赔两倍年薪；二、公司将向联盟法庭申请针对你的禁止令，剥夺你任职于联盟中任何一家公司的权利，有效期二十年。”
朝昭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弹出提示：
【账户支出200000eb，余额：478eb。】
又一条：
【大楼权限失效倒计时：3h59min】
还有一条：
【春日医疗服务终止续费，有效期剩余七天】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面前的江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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