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
正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继父姜荣在一家大企业当法务,那年正好董事长的公子回国,升学宴那是大办特办,宴请四方。
邀请函甚至都发到了谢念婉家里,那种可以短暂跻身上流圈的兴奋,让家中气氛变得拥挤。
叶佳茗从衣柜找出一件被精心保管着的高定短裙,不容置疑地让谢瑶荷穿:
“你就穿这件,妈妈花了好几个工资买回来就是给你撑场子的,这样的正式场合不穿等到什么时候穿?”
那件裙子贴身制作,工艺精巧布料上等,谢瑶荷也没推辞,拿着裙子就去房间里捣鼓。
姜荣也是一脸喜色,忙不迭让叶佳茗给他找西装,要那种笔挺、最贵的西装,生怕丢面子。
唯一不在这种拥挤内的,是谢念婉,她近乎于茫然地看着这个家忙来忙去,却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最后只能默默回房间,在衣柜里找了件款式简简单单的连衣裙,换上后刚好和谢瑶荷一同亮相,而叶佳茗眼里全然只有谢瑶荷,一脸骄傲地搂着她:
“你将来迟早是要当大明星的,如果这回你能争气,指不定董事长家的少爷还能看上你呢!”
“哎呀妈~”谢瑶荷面露羞怯,扭过头时看到像木头一样立在一边的谢念婉,颇为优越地讽了句:
“姐姐你穿这一身是不是有点土啊。”
叶佳茗也看过来,眼里的喜爱顿时变成轻视,满是不在乎:
“你管你姐姐怎么穿呢,她去参加个宴会也就只管吃吃喝喝,不像你。”
而谢念婉从始至终不发一言,这样的忍让,她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会安慰自己:
妹妹不喜欢她是因为分走了家里的资源,妈妈不喜欢她是因为从小没带在身边疏远了感情。
“好了少说几句吧,”姜荣换上西装过来打圆场,拿过车钥匙,一家人收拾收拾出了门。
停在科技公司大厦前,晚上的灯火通明让这座冰冷的造物显出不同凡响的华贵,以至于谢瑶荷下车时惊叹了一声:
“好大的规模!我们要去的酒店也是一家的嘛?”
傅家经营着房地产,主业是做互联网科技,旗下有一家浏览器可谓是人人都用,光凭借着广告、导流以及分成就足以撑起庞大的帝国。
叶佳茗也不知幻想到什么,看着谢瑶荷笑得荡漾,寄托了某种激情:
“对啊,你就是得在这种场合多开拓一下心胸。”
走入一尘不染,明亮宽敞的酒店,拐入金碧辉煌的会客厅时,谢念婉双手紧握,有些不争气的紧张。
怪自己场面见少了,一点从容都没有。
酒店是傅家的,这次清了场,所以包间都拿来做宴席,分了三个大会场,可随意入座。
也是走运,刚挑了个位置没多久,两扇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安保人员簇拥着几个人走进来,姜荣远远看见,顿时欣喜若狂地起身:
“傅董要来敬酒了!”
一听见这个名词,叶佳茗赶忙也把谢瑶荷拉起来站着,她两心思都飘远了,目光透过董事长直勾勾地看后面那个传说中的少爷。
一直到走近,本来还在喝水的谢念婉,视野里猝不及防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惊的她水没咽得下去,呛出来顿时咳个不停——
“咳咳咳……”
谢瑶荷立马嫌弃地瞪她一眼:
“你干嘛,想靠这种方式博关注啊?”
谢念婉呛的嗓子疼,还没缓过来听到她这么扣帽子,连连摆手,声音有些哑:
“我没有。”
她捂着嘴拼命让自己小点声咳,继父已经和董事长敬上了酒,而董事长后面那个少年此刻离得很近。
在咳出泪花的模糊视野里,尽管看不太清,却依然可以确定他就是当年垫医疗费的人,听说傅家的公子,好像是叫傅明岑。
原来她暗恋的人叫傅明岑。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喜悦袭上心头,情绪上的激动,让本来就咳出水汽的眼眶,愣是生生滚落一颗泪珠。
而这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浮想联翩了。
比如本来就拽着脸,不可一世的傅明岑,他不禁轻笑一声,揶揄起姜荣这位法务:
“你家姑娘看见我就这么激动?”
董事长傅仕豪呵斥了他一声:
“怎么说话呢没个正形的,刚回来就纨绔上了?”
而姜荣尴尬着赔笑:“没事没事,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领导你还有公子多多担待。”
他就一个法务,傅仕豪自然不会跟他讲很久的话来浪费,点点头后就领着傅明岑走了。
而他们走后,姜荣虚惊一场地坐下来,他还没说话,叶佳茗就横眉冷眼看谢念婉:
“好不容易有个刷脸的机会,都让你给抢了。”
“我看姐姐就是故意的,”谢瑶荷端坐着,高高抱起胳膊,语气嘲讽。
谢念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听见这些话,又有点水汽翻涌上来,不禁委屈想反驳: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过压根没被听进去,谢念婉心里憋闷不已,酒桌上大家推杯换盏,喜笑颜开,她坐着越发不是滋味,干脆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妈妈和妹妹的态度尚且能忍受,可傅明岑不记得她了,这才有点受挫。
不过不记得也好,没有牵扯,各自安好,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能希冀什么呢。
虽然这么安慰着,谢念婉走在过道里时依然有些恍惚,近处急急走来一名女子,那人避也不避就直直撞上来,撞得谢念婉肩头一痛差点摔倒。
那女子精致的眉眼皱起,显出泼辣来,直接倒打一耙:“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我这还带着首饰,撞坏了你配得起吗?”
谢念婉刚从那一撞里回味过来就听见女子大摇大摆地指责,顿时愣了,不明所以地问她:
“你走得太快了,我都没注意你就撞上来了。”
那人冷冷扫她一眼,过多的眼白让她的目光很是刺人,不耐烦地推搡:
“就是你没长眼睛,狡辩什么。”
说完也懒得搭理谢念婉,挺着胸脯像只孔雀,一摇一摆走了,而谢念婉揉着阵痛的肩膀,在追与不追之间,无奈的选择到此为止。
那人衣着华贵,身价不菲,虽然蛮不讲理,可自己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这番一连串的事加一起,谢念婉心底一股情绪无处抒发,堆积着快要变成海啸将她淹没。
干脆找了个地处幽僻的杂物间,坐在没什么灰尘的地砖上,谢念婉曲着腿,抱起双臂将自己拥抱。
窗外虫鸣清越,听着听着那股海啸突然就压顶过来。
谢念婉将头搁置在抱着的臂弯上,目光无神地盯着清夜里翻飞的尘埃,一眨眼一颗泪就顺着眼眶滑落。
失望堆积的过多,总要有一次宣泄的出口,谢念婉起身走了几步,放任着泪在眼眶打转,放任着每一次眨眼时都要滚落的泪珠。
直到门被拧开,她惊惶扭头,却看见是傅明岑微阖着眼走进来。
心被吓得翻了个面,谢念婉忙抹去泪珠,在傅明岑抬眸看过来时,俨然装出没事人的姿态抱歉:
“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
刚迈出步要与他擦肩,胳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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