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是不清晰的说话声。
窗户外是喧闹的嬉戏声。
肖恩关上房门，脑门抵在门板上，狠狠喘了口气。
随着胸膛缓缓浮动，肖老二杵在门板上。
肖恩低头看了一眼……
……又狠狠喘了口气。
-
林东此行一是为了回访洛峥嵘，二是为了陈子恒操心。
几个男人坐在客厅里，心照不宣。
林东身居高位，何其聪明。先是回忆起陈子恒半路打退堂鼓了模样，然后又不动声色仔仔细细观察了他和眼前这位年轻男人……也就是洛南书之间的氛围……
林东很快就知道了，这俩人的关系就好比冤家和债主，陈子恒这趟是把自己送人家嘴里了。
难怪……
自打叫完那声爷爷这小子就跟丢了魂似的。
再看那洛南书那温和有理直占上风的模样，林东不得不为陈子恒捏了把汗。
这俩人压根不在一个量级。
陈子恒玩不转的。
手把手教也玩不转。
林东叹了口气，满腹经纶，同时打两份草稿。他原以为摆平这些事，得由洛凯出马。
但没想到，聊到车队的时候，洛南书居然表示对凯旋很有兴趣。
于是四个人的谈话，变成了二对二。
林东顿时有种吞了鞭炮，而且鞭炮在肚子里炸了的感觉……
合着他为陈子恒琢磨了半天，草稿是一个字儿都没用上啊。
-
林东和洛峥嵘去楼上看望老太爷去了。
留下洛南书和陈子恒留在客厅。
“……你真打算要凯旋？”陈子恒坐如松柏，两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布料，不可置信地看着洛南书：“你开玩笑的吧。”
洛南书淡淡看着他：“我看上去不太正经么。”
“……不是。”
陈子恒打量了着眼前的男人，淡定喝着咖啡，随意搅着汤匙。那一言一行一做派，就两个字——优雅。
回想起那天在饭桌上，洛南书也是这个状态，只不过多了些火药味。他冷嘲热讽，明里暗里夹枪带棍。桌上一共三个人，两个人都被他给轰了。临走前都气的飙脏话了。虽然还是克制住没冲动，但陈子恒知道，骂脏话基本是洛南书的极限了。
都闹成那样了，居然还开口想要收购他的凯旋？
不是报复还能是为了什么？
叫一声爷爷还不够吗？
“……你要是实在生气，”陈子恒咬牙道：“我这就去管甜甜叫奶奶。”
洛南书抬眼看他。
好家伙，一幅准备好受死的模样。
“但是你别祸害我们车队。”陈子恒认真的说：“那天在饭桌上……算了，事情都发生了，我也不能跟你解释什么。我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也确实挖你墙角，把刘文豪的事捅了出去。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我给你道歉。我等下就去给甜甜道歉——从今往后，你就算是让我给你提鞋我都认了，但你不能祸害我们车队。”
陈子恒看着洛南书，“凯旋这一路不容易，我犯的错，我不能让兄弟们帮我背锅。我这次来，确实是想让你爸帮我投资。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开这口了。等我舅跟老爷子聊完，我们就回去。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找SU麻烦。”
洛南书先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陈子恒，然后才说：“林总没给你投钱。”
“投什么投。”一想这事陈子恒就来气：“他就是把我当枪使的，你走了没一会儿他就跑了。”
洛南书若有所思点了下头。
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陈子恒有求于林总，他就得出面唱黑脸，把唱白脸的机会让给林总。所以他要帮林总攻击自己。
这不难理解。
凯旋车队危在旦夕，陈子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车队的兄弟们不被别家瓜分。这损人利己的行为，不能说理解吧……
主要是当事人都已经不当回事了，所以站在陈子恒的角度去思考，洛南书也能理解他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
其实那天在饭桌上，洛南书就已经看出来了。
洛南书问：“你怎么非得挖我墙角？”
陈子恒也挺耿直：“你不是抗造么。”
洛南书：“？”
陈子恒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你家有钱。我坑你一回你也死不了。我要是去坑公仔、ATM，他们队估计就团灭了。都是一个道上混的，都是国内友谊队，我能干那缺德事儿吗？”
合着你坑我就不缺德了？
洛南书看了他好一会儿，呵笑一声，看不出喜怒的评价道：“你还挺讲规矩。”
陈子恒呛的咳了一声，没好意思接话。
陈子恒唯一过分的行为，就是不尊重甜甜。他不仅把甜甜归类为“男人的附属品”，还理所应当把她当成领导者的玩.物。
这才是洛南书最生气的点。
“你是该给甜甜道歉，鞠躬求原谅的那种。”洛南书有条不紊地说：“但凯旋的事，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真有想法。”
陈子恒惊讶。
“世界杯结束，SU需要扩大规模，招揽车手。”陈子恒是个耿直人，跟他绕弯子打太极，他不一定能听懂。索性洛南书就直说了：“你们公司今天可以不给凯旋投资，吊着你们自生自灭。明天就能彻底断掉资金链，场地，设备，连宿舍都收回去——你不用这么惊讶的看我，凯旋不能如期给公司带来回报，资源被回收，这是迟早的事——而你想要投资，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这群兄弟不被分流。”
分流其实挺恶心人的。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有赛车对面临经营不下去，解散。立刻会有敌对过来挖人。
好一点的，高薪买走。给自己队里充主力。那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稍微差一点的，用低价买走。原本在车队还能当个小车手，进了新车队，能不能碰车都不一定。好一点的做技术员，差一点的自求多福吧。
就更别提那些本来就没什么实力的小车手了。买一送一都没人要。
这群孩子大多是九年义务结束就出来混了。让他们回去上学，翻开课本八大星系都看不明白，杜甫苏轼李清照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只能进社会打工。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
岁数大一点的呢？
二十好几了。好多都跟刘文豪一个年纪了。原本在车队还能某个职位糊口。
车队解散更是不知道干嘛。网管都不爱要奔三的大龄男青年。
秉着不浪费的理念，洛南书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了。
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说：“说点题外话吧。”
“……你说。”陈子恒正襟危坐。
“SU成立的时间，比我预想的早很多。”洛南书说。
陈子恒寻思了片刻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节哀。”
洛南书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实在不会讲话可以听我说。”
“……”陈子恒尴尬点头。
洛南书说：“时间上提前了很多年，但要是按照成立的理念，其实早晚都无所谓。我成立SU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自己培养车手，想把那些喜欢赛车，却买不起装备拿不起钱的孩子都召集过来。我给他们提供场地，我带他们玩车。”
陈子恒瞳孔一颤。
“所以只要人品过关，哪怕技术不行，我也不会觉得他在我队里是个累赘。”洛南书说：“这就是SU跟其他车队不一样的地方，跟着我，你们至少能踏实——再加上你们凯旋的车手，我多少了解，他们跟肖恩和豪哥比，的确是差很多。但跑省赛，市级赛，国内公路赛什么的，问题不大——奥运会四年一次，我总不能把精力都放在奥运会上。国内赛还是要参加的。让肖恩去比赛，等于是放杜高咬泰迪。所以我需要更多车手去完成那些比赛。”
“口头承诺不靠谱，我可以跟你立合约。”洛南书正视陈子恒：“你可以把你担心的条件都加上去。这件事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爸是个不懂车的老头，你与其找他，不如找我。”
洛南书站起身：“你好好想想吧。”
“洛南书！”陈子恒也站起身。他直直的看着洛南书，动了动喉咙，说：“你真是认真的？”
洛南书：“我没必要把肖恩扔房间里，在这逗你玩。”
“……”陈子恒脸色一尬。再次询问：“你真不会把他们撵走？”
洛南书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你先告诉我，你们队里有没有歧视女性，不良嗜好，不尊重老人，不尊重队友的刺头？”
“没有……绝对没有。”陈子恒想都没想就回答：“都是些孩子，特别听话。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大，女朋友都没一个，都什么德行了还好意思歧视女性？他们不被女性歧视就不错了。”
洛南书有点想笑。
“口头保证不靠谱，我也可以立字据。”陈子恒说：“我知道你规矩，不就是看人品吗，等我把他们叫来，你一个个看。”
洛南书眨了下眼，看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陈子恒像个愣头青似的“啊”了一声：“主要，我也确实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了。好歹在做老板这一块儿，你比外面那些个黄世仁良心。”
洛南书：“……”
洛南书：“谢谢你的好评。”
陈子恒：“不……不客气。”
洛南书：“希望进车队以后，你能少说话。”
陈子恒：“……”
*
半个月后——
SU车队与凯旋车队合并的消息，瞬间霸占了体坛和内娱的头版头条。
一时间，全网都是铺天盖地的报道：
【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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