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桃小心翼翼地踩着木屐,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不断传来“吱呀吱呀”的哀鸣。
狭长的走廊上只亮着一盏灯,昏暗灯光下人影被拉得长而扭曲。
难怪没客人。于桃想。这么吓人谁敢来。跟凶宅似的。
“叮咚,新手地图青森旅馆已开启,凶宅评估:A级(来了就别想走了哦~),惊悚值:100。”
于桃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什么意思?不是,这真是凶宅?”
0377:“是的呢,作为必须完成的任务,宿主得把这里的惊悚值清洗到安全线60才可以哦。”
于桃腿肚子都打转了,凶宅就说明……这里真死过人啊!
他眼泪都出来了:
“哥,哥哥,我可不可以不玩这个,我害怕。”
刚才还张牙舞爪和它呛声的小少爷,现在顿时像被雨淋湿的小猫,语气都软得要滴水。
0377:……“”胆子好小。
“咳咳,也不用这么害怕。”0377在安慰人这块不是特别擅长,“想开点,现在网上鬼比人可友善多了。”
于桃:“……我谢谢你。”
他话音刚落,额头却撞在了一片坚硬的地方。
“小心。”春树抓住了他的手,防止少年再一次跌倒。
“唔。”于桃捂住额头,眼尾瞬间就红了。
春树手心冰凉,于桃被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挥开他的手。
春树也不觉得冒犯,好脾气地笑一笑,指了指挂着牌子的门:
“这里就是浴室了,里面有门可以直通花园中的露天温泉,泡温泉的时候赏月也别有一番意趣呢。”
“小老板请进,我会在屋外随时等候您的吩咐。”春树低头弯腰,又高高举起手里叠得平平整整的红色浴衣。
于桃看着他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刚刚被抓过的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冰冷奇怪的触感,像是一只蛞蝓从肌肤上爬过,又像是蛇信在轻轻舔舐他的腕骨。
很奇怪。
明明从他醒来到现在,春树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直都十分礼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恭顺了。可是于桃看着他从衣袖里露出的只裹着一层皮的手腕,毫无血色的脸,黑漆漆的眼睛,总是下意识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于桃有种草食系动物惯有的警觉。当一个人让你觉得下意识的不喜欢,那么此人,至少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危险人物。
“谢谢。”
他匆匆拿过衣服,修剪圆润的指尖在春树的手背上不慎蹭过,紧接着像只受惊的兔子,敏捷地跳进了浴室。
浴室修得倒是很大。
里面洗浴用品一应俱全,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香皂的气息。
于桃一进去,眼睫毛上就扑了一层湿热的水雾。
他眨眨眼,凝结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一滴亮晶晶的眼泪。
简直像有人刚刚使用过这里似的。
灯光还是一样的昏暗,显得占据了一整面的镜子有点诡异。
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正靠在于桃的肩头,对着镜子露出诡异的微笑。
“啊!”
于桃尖叫了一声转过头拼命地拍打着浴室的门。
“放我出去!里面有鬼!”
春树在听见里面尖叫声的第一刻就推开了门,怀里立刻撞进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
于桃这下子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比起惊悚的女鬼,连春树都看起来可靠了不少。
“救救我,里面有鬼。”
于桃抬起脸,一双圆圆的眼睛里浸着一层破碎的水光,眼尾湿红,像是樱花碾碎的柔艳汁水。
他看起来实在吓得不轻,一说话,眼睫上水珠子就噼里啪啦地掉。
好能哭,好可怜。
春树稳稳接住他,抬起手拍了拍于桃的后背,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上露出安抚似的笑意:
“我想,是小老板看错了。”
“什么?”
于桃眼尾还挂着泪,很委屈地看着他,像只气鼓鼓的小兔子。
“您可能是把这幅画里的人物,认成了……鬼。”
春树指了指于桃身后。
于桃跟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身后居然挂了一张和服女人的半身肖像。
画像是按照真人等比例放大,或许是挂的位置太巧,所以于桃一时眼花以为是有个女人正微笑地靠在自己肩上。
于桃惊魂未定地靠在春树怀里,这时候他也不嫌弃春树太瘦硌得慌,睁大一双犹带泪水的眼睛去看那副挂画。
女人长了一副大和抚子的经典相貌,细眉细眼,面色如雪一般白,偏偏嘴上像是饮过人血似的猩红。
明明画中女人笑得很温柔,于桃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爷娇贵脾气忍不住发作,一边故作镇定地从春树怀里挣脱出来。
“把画拿走!”
春树愣了愣,怀里骤然空落落的,有点不舍,声音里还很有些为难:
“这幅画很早就挂在这里了,过去山泽老爷很喜欢她,您确定吗?”
一条湿漉漉的温热毛巾飞过来挂在他脸上,一点桃子味的香气钻进春树的鼻腔。
他呆呆地把毛巾拿下来,于桃已经开始脱衣服,深灰色浴衣挂在他粉红的手肘上,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肩背。
春树捂住鼻子。
“你不是说现在这里归我吗?那我告诉你,我不要这幅画,随便把它丢到哪里去,反正我不想看到,你听不听?”
于桃微微提高了声音,明明是在发脾气,但是只让人觉得好可爱,粉红色的,贝肉似的唇在翕动,好想亲。
“喂!”
于桃看他不理人,气得眼尾更红了。
春树于是低下头,依然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作势要把画取下来:“好的,当然是您说了算。”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春树停下脚步:“既然您不喜欢,那我当然要去把画丢掉。”
呃,这毕竟也是他名义上的叔叔最喜欢的东西,搞不好还是什么值钱的艺术品,反正这个民族的人品味接地府是人尽皆知的,要是就这么丢了也太浪费了。
于桃想了想:“你还是挂到别的房间去好了,还有,不是现在去。”
春树疑惑地回头。
小老板赤着一双白脚,有点局促地点了点地,脸上浮起一片很羞耻的粉色。
他要怎么说,难道说我现在还是很害怕你能不能留在这里保护我?
这像什么话!
他于桃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春树就这么看着小老板脸色红红白白,又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想什么,过了好久才一闭眼睛像是放弃了似的道:
“你,你得先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春树:“?”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总算流露出一点属于活人的,不解的目光。
于桃脸色发烫,觉得自己好丢人,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努力找着借口:
“你,你,我,我是第一次来,万一有事找不到你怎么办?总之,你得在这里等我洗完才能走。”
他可能说完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小脸可怜巴巴地垮下来,说话也黏黏糊糊的,大有春树要是不答应他他就会哭出来的趋势:
“你先说都听我的,你要骗我吗?”
小少爷眼睛里盈一汪亮晶晶的春水,随时要滴落的样子。
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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