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药师谷(十九)
待船主人走后，谢清寒凝神聚气，低声唤了句，“出来。”
半天，身后毫无动静，谢清寒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些，“十九。”
寂静的屋子里，谢清寒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闷，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无一人的椅子上坐了个翘着二郎腿的黑影，他身体由黑雾构成，脸庞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黑白分明的两颗眼珠，和有些微红的嘴唇。
“叫我出来，有何赐教？”十九旋转手中的酒杯，把酒杯高高举起往自己嘴里倒，最后一滴酒就这么落在十九的嘴里，酒和舌头相碰的那一刻，他皱紧眉头，倒吸一口凉气，“这什么破玩意儿啊，你这么喜欢喝。”
谢清寒没理他这句话，盯着十九的眼睛问：“你倒挺热心的，帮我杀人。”
十九尴尬地笑了声，随后低下了头，“不敢不敢，只是怕你醒了之后发现那两人跑了，又吐血三升。”
“三升？”谢清寒拧眉。
十九犹豫道：“那五升？”
谢清寒本就疲累的脸黑了黑，像蒙上了一层黑纱。
没敢看谢清寒，十九就感觉到一阵威压朝他袭来，他捏紧酒杯，浑身蓄力，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我错啦，我以后坚决不当好人了，我就躲在你的身体里，看着你死，我真的错了，我错死了，我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呢？谢清寒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真是的！我是个傻子吧？”
谢清寒听得嘴角抽了抽，十九一边哭一边那眼瞟谢清寒，透明的泪珠一颗一颗从他脸上滚落。
“行了。”谢清寒头疼，他不是不懂十九的良苦用心，只是十九他魂魄不全，杀人染血对他没什么好处。
十九眼泪还挂在脸上，他可怜兮兮地问：“你原谅我啦？”
谢清寒掀了掀眼皮，瞪他一眼，“找到小蕖就原谅你。”
云蕖云蕖，又是云蕖。
十九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来不及养病，谢清寒马不停蹄地到达了江洲。
此时秋闱已过，学子们要么回家，要么直接北上参加春闱。
张秀才不走运，这一次又落选了，他住在客栈里，找了几个江州有名的花魁，夜夜伺候他。
日日花天酒地，他竟不想回去了。
“在这里多好，有酒有肉有美女，那乡下地方回去有何意思？”张秀才举着酒杯道。
“你不回去抱你的亲亲娘子？她一个人怕是孤枕难眠啊！”
张秀才想到这茬就心里来气，他骂道：“屁的娘子，我早就把她休了，就她那样，谁愿意要她啊，还是小花好啊。”张秀才抱紧身旁的温香暖玉，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旁边的人谁不羡慕他，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乡绅之子，家里世世代代囤积的家底儿不知道有多少，否则他哪里有钱能在江洲待这么久，玩这么花？
座上众人无不羡慕他，有人跑过来给他敬酒，刚抬眼，忽然大叫一声。
“来人呢—来人呢—有人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众人顿时慌了起来，站起身子往外走，有胆子大的靠近看了一眼，只见张秀才脑袋歪在小花的身上，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伤痕，正往外渗着血。
小花向众人求救，“救救我啊，我害怕—”
一屋子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伸出手。
小花无奈，大着胆子将张秀才推开，自己则双腿一阵软，倒了下去。
谢清寒悬空站在窗外，等到确定张秀才死了，他才缓缓转身。
十九趴在他肩头道：“啧啧啧，你可真狠心。”
就那么把人杀了，一剑毙命。
夜风微凉，从谢清寒冷淡的眼眸上滑过，如果不是因为他，云蕖怎么会失踪？他心术不正，死得不冤。
谢清寒到处寻找云蕖的踪迹，终于又在一家客栈找到了云蕖的消息。
“是有一个小女郎，她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河鲜和海鲜，我们都惊呆了，以为她吃不完呢，结果她都吃完了，只是她不会吃，螃蟹壳里还有好多肉都没吃，而且啊，”客栈掌柜顿了顿，笑了一下，“那小女郎还特别的好看，跟仙女儿一样。”
跟眼前这个像神仙一样的人倒是挺配，只不过他太瘦弱了，还是裴小郎君更好。
虽然是夸云蕖的话，但谢清寒却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厌恶，他将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冷冷地扫了客栈掌柜一眼，不置一词往云蕖离开的方向找去。
后来，他又去到了一间破庙，在那里他发现了生火做饭的痕迹。
他沿着车辙一直走，走到了襄州，这时候道路上的车变多了，车辙的痕迹相互交错，再也分不清了，他站在分岔路口眺望远方，满目荒凉。
襄州和江州很不一样，江州有很多的水，很多的山，襄州靠近京城，更偏北方，这里除了有一条江，别的山水一概没有。
云蕖一路上蹭吃蹭喝，十分悠闲地晃悠到了襄州。
到了这里，裴璟要访亲探友，准备在此处多待一会儿，而她也没事儿干，跟着裴璟还有好吃的，于是她就死皮赖脸地也留下了。
算起来，距离她离开太平村也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好像她从来没听过有人来找她。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如今的日子好得很，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还有钓诗，扫俗两个人陪她玩，裴璟又好看，能让她一饱眼福。
而且到了襄州后，他们不用住在马车上了，裴璟在襄州有宅院，云蕖索性吃的用的住的都仰着裴璟。
裴璟倒不在意，他笑道：“无碍，你就在这里住着，回头我们一同入京。”
云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裴璟在襄州的宅院颇大，有几处独立的院落，他们人不多，没有分开住，裴璟和云蕖都住在听竹院。
所谓听竹院，就是种了很多很多颗竹子，微风吹来，竹叶相互碰撞，沙沙作响，其声悦耳异常，让人听了反而格外宁静。
刚住进来的几日，裴璟天天出去不见人，云蕖无聊，就拉了钓诗和扫俗一起练剑。
钓诗哭丧着脸，“哎哟我说云女郎，你别为难我们了，我可不会什么剑。”
扫俗倒是愿意，只是云蕖刚挥出第一招，扫俗就把她的剑给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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