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叫三月。
三月一季。
顾千凝着季留云,把傻狗脸上所有微小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端静,但此刻心里绝没有面上这么安稳。
事到如今,亲也给亲了,牵手也给牵了。
顾千模糊了许多界限,他把心门拉开一条缝,默许季留云入场。
允许季留云停在他的生活里,这样的决定既刚强又脆弱。
顾千实在懦怯,是个往前迈一步,痛了就会往后缩百步的人。
他不在乎了,季留云之前到底如何,他敢这么决定,就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担住所有重量。
他只要一个答案:季留云倒底是不是在有意相骗。
被如此激烈的指认,季留云想都没想就拽住了顾千衣角,视线只对着顾千的眼睛,同时下意识地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顾千,我不记得。”
他毫无保留地传达出惊惶无措。
这就够了。
即便这样很自私,但对顾千来说很足够了。
季留云用慌张和害怕托住了顾千的不安和扭捏。
顾千转头环顾这层办公楼,感受到自己垂着的右手被捉住,他往身后一甩,季留云早有准备提前张开手掌,牵住就不肯放手,甚至强硬地把自己五根指头全部扣进顾千指缝里才作罢。
顾千没有再挣,任他牵着。
傻狗小心翼翼地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不记得,我不骗你。”
季留云恨不能当场把心剖出来自证清白。
顾千说:“我知道了。”
安间捂着冒血的脑门,倒也没表示什么,毕竟早在车上时就领教过这俩人的互动方式。
魁梧男人则看得瞠目结舌,“大哥,这段日子你去哪了?”
他何等悲壮激昂,哪里像是见到大哥,倒不如说是见到了亲爹。
见季留云懵懂相对,他面上热泪更加沸腾。
男人往前踏了半步。
季留云就缩去了顾千后面,奈何身形差距过大,哪怕他低头缩脑,却半分轮廓都藏不住。
“你别乱认。”
“大哥!”那男人喊道,“我是月白啊!秋月白!你忘了吗?!”
这一嗓子何其怆天呼地,三分做作并着六分感怀,配合着剩下一分肝肠寸断,立住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形象。
秋月白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通过做法手势唤起大哥的注意力,可换来的只有沉默。
再对峙下去没有任何益处,顾千先声说,“你大哥失忆了。”
季留云闻言更用力地抓着人,生怕自己被当场抛下。
秋月白这会不理解了,问:“大哥,你怎么了?”
“就是顾千说的这样。”季留云说。
“顾……”猝然见到大哥的惊喜冲昏了秋月白,他这才回神,“你就是顾千?”
“嗯。”
“大哥失忆了?”
“嗯。”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季留云不喜欢有人追问顾千,于是他又护到了前面,“但顾千对我很重要。”
秋月白哑口无言。
季留云的过去是大事,但顾千也挂着那缕阴魂的事,提议说,“要么我们换个地方聊。”
又对着安间讲:“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从容妥当,秋月白点了头,安间也点了头。
秋月白虽然还游离于状态外,却也尊尊敬敬地把顾千和季留云迎到了办公室。
他推开门,对季留云介绍说:“大哥,你记得吗,这是你的办公室。”
一室空明。
书案托着砚台与笔架,墙角立着一方红木屏风,呈现四面兰草水墨,旁边搁了张圈椅,扶手上搭着件青白外衫。
整间屋子都透着一股子清冷之意,又散着难言的温润之感。
按照说法,要季留云真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据他消失到如今也有半年多。
扫眼瞧去这间办公室未染杂尘,可见被人用心打扫着。
顾千转头看向秋月白。
此人可堪信任的程度上涨几分。
秋月白正热切地望着大哥。
季留云也专心看这间屋子,眼底无限迷茫。
“不过。”顾千略有疑惑,“刚才在车上听安间介绍过,你们大哥似乎是个……”
回想起那些对于一个风流浪子活色生香的描述,他略顿了顿,思量着好歹在人家地盘上,又涉及对方尊重的大哥。
顾千改换了下用词,“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单看这间屋子陈设,倒也符合季留云四百年高龄的身份,却和风流浪子难以沾边。
秋月白想回答,先望向季留云,又因为没能捕捉到任何熟悉的神色而惆怅。
他明白了此时顾千才是话事人。
“你说的是我们另一个大哥,不是……”秋月白目光落到那两只紧紧扣着的手上,“不是你拉着的这位。”
代理大哥有两个,正经大哥也有两个。
顾千这次都没转头,季留云先晃了晃他的手,“我不记得了。”
如此多次重申……
秋月白都想说我知道了。
“请问,你们另一位大哥叫什么名字?”顾千问秋月白。
“这个……我不知道。”秋月白如今有心想提防些,但端看自家大哥这态度,一时实在拿捏不准该对这个叫顾千的行阴人说多少事,只好思忖着先讲些大家明面上都知道的事情。
“两位大哥都很低调,从不在外人面前说名字,他们互相也不直接说对方的名字,连签名都是高深莫测的两个字母。”
顾千问:“哪两个?”
“S和Y。”秋月白加以补充,自带神秘气息,“我们大哥的名字是很隐晦的秘密。”
顾千没再问下去,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现在,整个界融都知道金毛鬼叫季留云。
就连几个月前,不论是老桥还是黄泉办都晓得他叫季留云。
全世界都知道,偏偏三月还觉得自己守住了这个隐晦的秘密。
可见,在信息快速传播的年代,保守行事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顾千想了又想,还是隐晦地建议:“要不偶尔还是上网看看呢。”
提及上网,秋月白反应果然和安间所说的一样,十分抵触,几乎到了忠贞的地步。
“我们大哥讲过的,网上都是妖魔鬼怪,我们不能接触。”
可事实上,他口中的大哥现在连ABO文学都有所涉猎。
顾千无言以对,礼貌点头。
说话间办公室里那座小龛吸引了顾千注意,青瓦砌成,高度不到半米,安置在一张香几上,内里供着一口瓦罐,器形古朴,罐体浑圆。顶口封泥边缘围着一圈细密的指痕,像是封口时,刻意压紧留下的。
瓦罐里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在流动,与季留云有几分相似。
顾千目光一凝。
秋月白顺着顾千的视线望过去,脸色一变。
“要不。”他急切地挪了两步挡住顾千的打量,“我们还是去会议室聊吧,那边比较方便。”
顾千隐约感知到了那是什么,倒也不觉得秋月白如此提防有什么问题。
他点了头,“好。”
进去会议室后,顾千开门见山表示自己要干涉那单刘省的生意。
秋月白听了有些迟疑,再次望向自己大哥。
“这是我和你们三月的交易,和季……你们大哥没有关系。”顾千并不打算利用季留云这层人脉。
他简单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原则上,刘省这件事涉及命案,我们都知道,即便是行阴人,也不能干预司法,不可破坏阴阳秩序。”
秋月白若有所思。
“其次,散魂是大忌。”顾千晃了晃自己被傻狗握得紧实的手,“我相信,你们大哥就算没失忆,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这一点不是因为我和你们大哥相熟。是因为我之前听过你们三月向来收放有度,从不伤魂毁命,这是你们在将城中快速立脚的原因。”
秋月白皱眉低头。
“最后,说句不见外的话,我看你真心爱护你的大哥,爱护你们三月这个组织,你应该知道刘省这单生意,会有多么影响你们三月此后的名誉。”
道上之人,名声尤为重要,大多爱惜羽毛。三月做了这件事,此后道上提起他们,头一个会先想到他们碎过一个无辜的魂。
毕竟,即便现在是电子信息时代,声誉很多时候都和身价挂钩,尤其是对外接单的组织。
秋月白能被三月推上来做这个代理大哥,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顾千看着秋月白的反应,说:“何况,那只是一缕魂,未曾害人。我们是行阴人,抛开这个身份,我们首先是个人。有些事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秋月白眼神闪动,看顾千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以上,从公理角度是这个道理。”顾千谦虚地收下来自秋月白的敬意,“我之所以非要参与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秋月白本就从之前那几句话品出些大义凛然,这些话还是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不由让人听之而心生佩服。
当下一听还有更重的事,难免期待起来。
便听顾千平淡地讲:“最重要的,我和刘省有仇,我要弄他。”
实打实的私人恩怨。
秋月白:“……”
有些滤镜轻轻地碎掉了。
可他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不仅仅是经营问题。
“这……”
“我就说,春晓雪这事做得不对!”安间处理好伤口找到会议室门口,义愤填膺地讲。
顾千挑眉问:“这位春晓雪又是谁?”
心想三月里,大家名字都很文气。
“就是我们的另一个代理大哥。”安间似是对这人颇有不满,再加上和顾千有过之前的缘分,更有大哥回来的原因,他此刻也不拘着什么对外不对外的,捂着脑袋进来说明缘由。
原来,自从三月两个大哥春后失踪,组织里推选出秋月白和春晓雪两个代理大哥。
两位各有千秋,秋月白擅长经济策算,主持会计工作,却不善经营。
春晓雪则是精通世故,一直想要变革制度,更是在最近这一两个月干了很多投机取巧的事情。
虽然说是在抱怨,但安间也克制着度量,并未一口气讲完内部故事。
顾千却听得出来,这位所谓的春晓雪那些投机事件里,就包括刘省这件案子。
他无意干涉三月的内部经营,这应该等傻狗自己想起来,或者那位另一个大哥回来之后该操心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两个目的撞到了一起,秋月白正犹疑着不想继续做下去,而顾千正要干涉刘省的事情。
多少算是一拍即合。
顾千给出一个足够让三月满意的价格。
并且还给了个定心丸,表示自己一定会送刘省去吃国家饭,不会让他有机会为难三月。这样的条件对三月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秋月白如释重负,“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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