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斯安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梅洛彼得堡比任何时候都要潮湿而闷热,空气甜得像糜烂的水果,而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呼吸,带着湿漉漉的、如同哭泣的迷醉。
发丝纠缠在身上,汗水沿着肌肤滚落,但有更多让她想要哭泣的湿热冲动依然隐藏在皮肤下面,这冲动驱使着她伸手,莹亮的汗珠沿着光|裸的肌肤一直向下滚落,最后滴落到掌心下的胸膛上。
她感受到了滚烫的热度,触摸到交错纵横的伤疤,她在昏沉饱胀的欲望里垂眼,迷离的视野里能看到蓝色的眼睛,银亮的手铐在结实的手腕上咔咔作响。
然后露斯安就醒了。
冲动和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她对着钢铁打造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个月前,露斯安还是个在阿如村打铁的平凡佣兵,日常就是打铁、打猎、打人,然后抽空去老师的偷偷摸摸小课堂搞点正经知识,梦想是没什么梦想,毕竟“把教令院的老爷们挂墙上”不能算是梦想。
总而言之,日子过得安稳无趣,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至少老家的那帮人都这么评价她。
“磨磨唧唧的像个雨林长大的娘们,难怪都这个岁数了还没能成功绑个男人回家!”
没品的沙漠男人是这么说的,露斯安对此嗤之以鼻。
她觉得这帮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盲就是在嫉妒她渊博的学识,本着沙漠人最好不要自相残杀的基础原则,她把他们约到村口,靠着以一对多的战斗胜利把他们挨个踩进了沙子里埋好。
“你竟然还奖励他们?!”
迪希雅听了以后觉得不可思议,“谁不知道那帮东西什么脾性,一天到晚不是喊着‘坎蒂丝再骂我一句’就是嚷嚷‘露斯安再踩我一次’,他们甚至会跑到我面前上蹿下跳‘迪希雅再来一拳’,你这么做根本不能让他们得到教训——你怎么还笑?”
露斯安苦恼地托着下巴,惆怅地看着眼前飞舞的黄沙:“嗯……那迪希雅打他们了吗?”
“我当然——好吧我也打了,这毕竟是忍不住的事。”迪希雅勉强地啧了一声,“怎么连阿如村都这么多变态,我们沙漠人可真是没救了……不过你也确实到年龄了,搞个正经男人回家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问题来了,正经男人要到哪搞呢?”
露斯安笑得更苦恼了,她晃晃脑袋,又细又软的纯白长发顺着她的肩膀垂落下来,像一簇纯净的月光,和她白色的头纱一样在沙漠里闪闪发亮,“就算我其他姐姐们一样,从街上找一个看顺眼的套麻袋带回来,那前提也是有看得顺眼的对象才可以啊?”
但问题是这样的对象也不存在,她想发挥一下沙漠儿女应有的热情豪迈都找不到地方,
“我的要求又不高,只要长得好看一点,心理素质坚韧一点,然后再读过一点书就更好了,哪怕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知识分子我也可以养他,但是沙漠里哪来的这种男人呢?”
总不能去雨林里绑吧……一条一条掰扯下来,露斯安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有,“而且迪希雅为什么说我,你也好坎蒂丝也好都没有男人不是吗?”
“我觉得雨林里也没有这种男人……而且我要男人有什么用。”一旦轮到自己了,迪希雅发出了十分双标的嗤笑,“打也打不过我,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偶尔看看还可以,看多了还不如和坎蒂丝喝酒。”
“谢谢姐姐,但这好像也不能用来参考——不过我觉得从街上抢男人这种事还是太野蛮了。”
露斯安继续她的苦恼,“‘老师’说过的,读过书了就是文明人了!读过书的人不应该这么做,人与人的交往需要一些文明的手段。
“我见璃月的书里写过,找男人其实是一件需要技巧的事情,上床之前还有一些步骤叫‘交往’‘约会’和‘互诉衷肠’,需要一段朦胧而暧昧的月色,需要一些自然的或者是刻意创造出的巧合,然后异性们在可视范围很低的情况下凭借本能确认自己在被对方狩猎,这个时候如果谁先露出肚皮就会被叼回家按在床上——然后这个过程就叫做‘两情相悦’。”
她一条条总结下来,最后连笑容都变得哀伤了,“找男人好难啊,还是想办法杀进教令院把雨林的老爷们挂在防沙壁上更简单一点。”
“呃……”
你读的这个书,它真的靠谱吗?
迪希雅欲言又止地盯着手里的椰枣。
迪希雅欲言又止地盯着苦恼的露斯安。
“……对一般的沙漠人我会告诉他们要不跟‘老师’读点书吧别瞎想了。”
最后迪希雅这么说,“你的话,要不你别读了吧,我觉得书里大概不是你那个意思。”
看吧,连迪希雅也不理解。
满怀少女心事的露斯安怀着无处宣泄的苦闷,只能苦恼地杀了几只骸兽准备给晚上加餐。
总而言之,在沙漠里做个文化人是一件寂寞的事,诗情画意永远没有面包和水来得实在,黄沙漫天的赤王坟头根本就没人能理解她的文化和幽默,与其想着什么世界上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好男人”给自己徒增烦恼,不如出去狩猎回来让自己吃顿好的。
但是枫丹就很不一样了。
这是司掌“正义”的水神治下的国度,以完备的法典和卓越的审判体系而闻名诸国。
对于外国人而言,坐落于水中的枫丹庭就像是在蓝宝石之上雕琢出的恢弘梦境,那些特色建筑的白色砖石在明澈的水中莹润有光。
这里既不像须弥雨林那样湿热多雨、蚊虫肆虐,也不像沙漠那样干热缺水、温差极端,这里的降雨充沛而不泛滥,这里的植被丰富而不猖獗。
充沛的雨水滋润枫丹人的灵魂,适宜的温度滋养枫丹人的精神,充足的物资滋生枫丹人的热情。
在这样得天独厚的国土长大的枫丹人拥有外国人不理解的精力,在外国人不能理解的领域做一些外国人只能惊诧的操作。
比如,他们,把歌剧院,开在了,审判庭里。
或者说把审判庭打造成了歌剧院也可以……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不管怎么翻译都只能让外国人惊呼“你们枫丹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须弥虽然没有歌剧院这种东西,但是须弥有大巴扎的舞台,横向类比,露斯安完全无法想象大巴扎和教令院合并到一起的可怕画面,一想到那些长枪制服、不苟言笑的风纪官们围在一起,对着戏台子上等着审判的犯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或者抚掌大笑,露斯安就觉得自己大脑过载、两眼发黑。
但是热情奔放的枫丹人就敢这么干。
枫丹人不仅做了,他们还像须弥人在大巴扎看戏一样,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地兴奋地观看审判。
更有甚者,兴奋的记者们拿着留影机“噼里啪啦”地在下面拍照。
这样的画面对于外国人来说未免有点太过超前了。
至于露斯安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那这也不是她想知道这种事的啊。
如果你踏入枫丹的第一天就被告上了法庭,那你也会一不小心就知道的。
露斯安感到茫然。
这件事的最大问题在于,她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告上被告席都不知道。
她只是想来枫丹找一下老师的踪迹顺带再杀个人什么的,她从来没听说过枫丹是如此不安全的国度,什么都没做的旅客进城的第一站是审判庭这科学吗?
不,枫丹现在没有科学,他们的科学院已经炸了。
至于她的罪名是什么来着……呃,“非法入侵私人住宅”和“窥视他人隐私”——赤王在上,她只是跳到房顶上想观察一下城市的地形,这么抽象的罪名究竟是如何罗列到她身上的?
登高望远也是她的问题吗?你们枫丹庭的水路像蛛网一样复杂,一眼望过去除了水就是水,连条正经的出城路都没有!她连进城的时候都是从那个滑不溜手的城墙外面爬进来的!
露斯安觉得这个罪名从里到外都透着离谱,等到真的上了被告席她才发现,罪名已经是这个环节里最靠谱的部分,其他部分早就超越了离谱,在她脑子里延展出一大片须弥。
简称草。
他们枫丹的审判流程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携家带口的观众在席上坐满并交头接耳(所以说审判到底为什会有观众),最高审判官用手杖敲击地面以示肃静并宣读被告的罪名(他真是个年轻而俊俏的老爷……所以你们一开始不要观众不就从根儿上肃静了吗),然后整个歌剧院的灯光暗下来,只留下一簇簇朦胧的光柱在台上逡巡(这玩意她可太熟了,大巴扎的人就是在这种光里演戏的)——
最后一步,年轻美貌的最高审判官站在常亮的白色光束里,像法律的化身一样宣告审判的开始,剩下的光在剧场的台上游弋,原告发言就照原告,被告发言就照被告,水神起哄就照水神。
啊对,你没听错,就是水神……露斯安去过很多国家,第一次知道神是一种这么容易见到的东西——水神会亲临审判,但是她没有卵用,反正她不负责审判当中的任意一环,她只是在贵宾席设置了个座位翘着脚看戏,那姿态让露斯安觉得,自己和原告可能都只是她play的一环而已。
抽象,太抽象了。
审判台上还有个数人高的机器,就设置在审判官座位的正下方,看起来很像个需要仰望的巨大天平。
天平里填充着蓝色的能量,会随着审判的进度在原告和被告之间摇摆——据说枫丹的罪名就是靠这个机器裁定的。
啊你问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在审判里的用途?
他会让你肃静,他还会按照机器吐出来的小纸条宣读你的罪名.jpg
露斯安在这种抽象的过程里身心俱疲,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在偷窥他人的隐私——说到底她该拿什么东西来证明一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难道要她掀开颅盖骨给他们看吗?
她真的只是来找人和杀人的,你们枫丹怎么可以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露斯安什么都不知道。
露斯安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只能成为这场司法play的一环,老爷问什么她答什么。
“露斯安女士。”
美貌而庄严的最高审判官站在纯净的白色光柱里,用干净无波的声线问她,“你来枫丹的目的是什么?”
她来找失踪的老师。
她应该还需要杀个人。
即使是沙漠长大的露斯安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个选项是不能告诉对方的,所以她思考了一下,给两个选项做了一个合并同类项。
她用真诚的笑容和真挚的声音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原告在自己的席位上声嘶力竭:“我知道的,她一定是受雇来找我的!”
遭了,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露斯安只能发出虚弱的辩驳:“我没有。”
原告声泪俱下的声音盖过她的辩解:“她们,她们沙漠女人都不是人!那维莱特大人!她们沙漠女人是会把人至跪地拖回去做杏奴的!”
“……呃。”
露斯安开始心虚了,结果就这一个呼吸的功夫,代表裁定的天平开始向原告倾斜,露斯安大惊,于是她多看了两眼原告,通过他朴素的面容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清白,努力微笑着澄清,“我真的不会绑你的——”
原告一句不听,在席位上泣不成声:“谕示裁定枢机在上,她们在我旅行的时候就这么做过!那维莱特大人,你不可以信她啊!”
露斯安:“……”
真……真绑过吗,露斯安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小鸡崽儿似的身板,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姐姐的口味这么独特。
绑他有什么用,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禁折腾啊。
“那么,露斯安女士,针对该项指控,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你是否承认自己有目的地闯入私人领域、并对其怀有不轨企图?”
“我没——我到底为什么要绑他?!”
露斯安觉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了侮辱,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她必须澄清自己的审美,
“他长得不好看也没有文化,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窥探他的隐私?如果我真的图谋不轨,那至少也应该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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