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之冷笑一声,他实在想不到,他与这个做了这么多坏事,曾经还想要杀自己的人,能有什么相同之处。
无相骨:“我这么做只是想重新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也真心实意地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与我一同创造新世界。”
沈黎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个做了这么多毁坏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能冠冕堂皇的说他想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见他不答,无相骨又继续劝说,就像那狂热的信徒,孜孜不倦地诉说着:“在这个世界中,魔族世代位于北边资源匮乏地带,许多地方乌烟瘴气,催生出许多罪恶之事,而仙界位于人界中,处于魔族与人界交接的地带,物资丰饶,也依仍存在许多虚伪肮脏之徒,你师父成化上仙的死因不就是他那狼子野心的师弟所为!更不用说低级的人界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日日上演!”
“你难道就不想建立一个没有贫穷、欺骗、痛苦的世界,一个人们不必担心随时可能会死于战争、疾病的世界,一个你与我都希望的美好世界!”
无相骨说得如此痴迷,如此癫狂,那美好的愿景当然是沈黎之也期望的,可这一切不应该凌驾于无辜的性命上,不应该是用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达成的。
沈黎之听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慢慢占据心头,无相骨停了一下,无声的寂静更增添他心头那一抹无法言喻的复杂之情。
一双眼睛定定的瞧着他,沈黎之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隐隐带着些澄澈的蓝色,有如钻石般清亮纯净。
无相骨循循善诱对他道:“像你这样聪明善良的人我很欣赏,我知道你师父成化上仙终身的信仰是‘以天下为己任’,他也的确做到了,在上届的仙魔大战中,大战魔族,很好地维系了六界和平。作为他的徒弟,你自是会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品性肯定也不会差,我很希望你能帮我,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
他不知道为何有着如此美好愿望的人,如此纯粹的信仰,在此刻却显得那样可怕。
沈黎之:“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恕我不能苟同。”
无相骨:“没关系,你待在这里好好想一想,我想你会来帮我的。”
本以为无相骨会将他关在这个小院子里,可是并没有,他在冥界一切行动自如,只是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
在这个院子的外面,有很大的不同,这里不像那座院子,没有一点阳光,仅靠一些由尸骨炼制的绿色鬼火照亮。众人见到他,都很好奇,活人在这里很少见,这里的人脸色也都异常惨白,可以说,任何一个人都比无相骨还要白。
“嘿,你这大活人怎么来到的冥界?”
沈黎之转头一看一个吊着长舌头的高个男子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一身黑色,只有脸色白的反光,头戴一顶长方形黑色高帽,个子显得更高。
沈黎之倒也不怵,直接问道:“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吗?”
“出去?你进了这还想着出去?”那人一脸震惊地发闻,怼着他的耳朵,响的如轰雷一般,那惨白的脸也近在咫尺。
“知不知道,一入冥界者除非成为鬼引,夜间能到人间替那些个魂魄引路,便再也没机会出去了。而成为鬼引,条件极为苛刻,我在这待了上千年,都没能成功,怕是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
这人盯着他左看右看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这好端端的身体还跟来了,与活人无异,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也许能有例外。”
“要不我带你找首领试试?”
“还是不麻烦你了。”沈黎之一听便拒绝了。
“哎,别走啊。就算不去,留下来玩啊,今晚可是是一年一度的冥界节。”
沈黎之朝那人扯出一丝笑,拒绝道:“多谢你了,我还有事情。”
他背过身去,还听到那人嘀咕:“真是奇怪……”
?
沈黎之越往前走,里面越是热闹,不远处的戏台还唱起了戏。本就还旧伤未愈,出来好一会了,他有些累了,打算停下歇歇,见戏台处有空位便坐了下来,片刻后,正打算离开时。
却听那人唱道:“无相骨,生于冥界古族……”
听闻,他得了兴趣,停了下来,认真地听着戏,知晓了无相骨的大概来历:无相骨乃古族大王姬所生,还有一个异母同胞的弟弟,然弟弟心狠手辣,总是欺凌侮辱他,曾经还一度将他置于万尸之墓受万蚁啃噬之痛,导致整个身体都呈漏风之态,却因众多亲人溺爱偏宠弟弟一人,并没有受到惩罚,以至于越发变本加厉。直到弟弟得了不治之症,无相骨才被免受凌辱,甚至还以德报怨照顾了他弟弟三年直至死去。
沈黎之心中有些感触。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还信这些?”那人又笑了笑,坐了下来:“想知道还不如直接问我。”
他的声音比以往低了一些。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让人不禁有些好奇。
沈黎之:“我知道戏肯定与现实是会有些差别的。”
无相骨:“这就是看戏的好处了,所有的遗憾都能在戏中圆满。”
他的回答若有所指,沈黎之微微愣了愣神。
只听他继续道:“可事实是世界就是不公平的,那个小男孩从小就已经对不公习以为常了,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在艰难环境中苦苦求生活的孩子。”
他顿了顿,好似自言自语道:“你说,他应该怎么办呢?”
他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的飘飘然。
沈黎之愣了愣,侧头打量着他,神情中带着丝困惑,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也许在你们的人生信条中,隐忍和理解最终能铺就和平之路,暴力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答案。”他自嘲般的说道,眼眶渐红,激动地控诉:“可我忍了整整五百年,前两百五十年一直在理解,我想说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会遭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的父母,我的亲人不帮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帮我?”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似乎在为刚才的失态表示歉疚,语气平缓的叙述:“后两百五十年我放弃了理解只是忍着,打算一击毙命,最终毒死了他,我逃了出来。”
沈黎之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只憋出一句:“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
无相骨:“却无法褪去伤疤。”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无相骨平静的诉说着,沈黎之却彷佛见到了小时候的无相骨,幼小的孩子忍受着弟弟的残暴、家人的冷漠、旁观者的同情,无一人帮助他,给予他爱。而于无相骨而言,这一切的一切都未曾离去,即使弟弟已死,其他人不在了,无相骨依旧没有被救回来,他被永远困在这个令他伤心不已的地方。
他目光有些心疼地看向了无相骨,不知该如何安慰。
无相骨一身青色长衫,睫毛下垂,盯着桌子上的茶壶,认认真真的倒着茶,轻抿一口,慢条斯理地道:“那样的不公,那样的不幸,在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不再上演着,你难道真的不想改变这些悲剧吗?颠覆旧的秩序,建立新的规则,让人人都能平等,不论是小孩、大人、穷人、富人,每一个人都是唯一的一个整体,没有区别;不论是冥界也好,人界、魔界也罢,甚至是神界,都没有不同,不再区分,六界合而为一,天下大同,岂不美哉?”
沈黎之听后陷入了沉思:‘锄强扶弱,是世间存在不公的情况下的侠义之举,若世界早已没了恶,人人平等,天下大同,又有何不好呢?’但转念一想:‘颠覆旧秩序,若操之过急,一味的打破现有的规则,何尝不是对和平的破坏。而无相骨作为冥界的话事人,任由魂魄游荡民间,还让镇压千年的厉鬼聚集,又岂不是在为祸人间;而引诱虚阳长老成为鬼槐,搅乱清静山的安宁,实在不像是心怀好意。’
沈黎之想通后,缓缓说道:“无数的先贤探索、失败、成功,再一次失败、成功,无数次的重复,只为能更接近那个让人们期望的美好世界。现如今的神界、人界、魔界和冥界凝结了无数先辈的智慧,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维系万物苍生的模式,固然它有瑕疵,但重新开一条路,又怎知这是一条更好的道路呢?”
“世间早晚要乱,安稳的局势已是岌岌可危,我这是顺天而为。”无相骨直勾勾的看着他,万分笃定。
沈黎之将茶杯重重置于桌上,言辞犀利:“更何况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俗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从你的这些所作所为来看,我只看到了你残害百姓、祸乱四界,妄想着毁天灭地,可以说是完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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