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舟记》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二人听得如痴如醉，感怀至深，想必此二人便是陆霄双亲。程先生自顾一番说来，脸上不住见来惜惋神情。
“之后呢？”陆霄问道。
“之后我三人将师兄藏在一处隐秘之所。”程先生回道。
“莫非是临阳府狮子林？”童冲问道。
程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在，也不在。”
“程先生，此话何解？”
“此地距狮子林尚有百里之遥，深入重山密林，与世隔绝，且无地名，却只有你爹、你娘与老夫三人知晓。”
“究竟是何处？”陆霄皱起眉头，追问起来。
“想来我已近垂暮之年，也没多少日子，终究是要告诉你的。”程先生将桌上纸头背过来，执笔写下三个字，与二人过了一眼，便引来烛火，将其烧作灰烬。
“望山亭！”陆霄与童冲相视一眼，各自惊傻了眼。
“我三人将师兄安置在此处，便修了一处凉亭，你父亲大笔一挥，为其取名“望山”二字，意为望山见山，这一山所指师兄韩泰，这二山便指‘开山’一物。
陆霄不禁跟道：
天门关外
清水镇侧
望山亭上
无字碑下
程先生眦眼猛怔，问道：“少主人是从何处听来的？”
“秦文白，此人程先生可识得？”陆霄接道。
“老夫没听说过。”程先生细忖一番，自摇了摇头，说道：“我朝境内，哪来天门关这处地界？前两句都没听过，后两句倒是不假。”
“望山亭，无字碑？”
“望山亭是有，不过这碑......恰恰相反，此碑四方，满布密密麻麻的小字，十多年前，老夫曾去探望过师兄一回，方才见得此碑，听师兄说来，是你父二十多年前亲手所立。”
陆霄听罢，思掇半晌，便朝童冲说道：“我等从此处出发赶往九届山数千里有余，路途曲折弯绕，反倒惹人注目，不如由那狮子林出发更为隐蔽，且距九届山只有八百余里。”
“莫非......你想先去望山亭探上一探？”童冲问道。
“却不知此行是福是祸......”陆霄摇着头苦笑一番，说道：“若遭不测，此谜团不除，岂非要我当个蠢鬼不成？”
“可如此大费周章......”
话音未落未落，忽闻门外敲来三声。陆霄将门打开，正见袁映之躇在门外，面露喜色，“陆兄，凌簌携众暮云峰弟子现已上岛！”
虽说凌簌已然做了暮云峰掌门，在陆霄与童冲眼里仍是个娃娃，多日未见，心里着实惦挂的紧。二人辞了程先生，便一路疾行赶回主岛。
还未进院，便见凌簌早已待在门口，见二人来，便大步跑来，一头栽进陆霄怀中，颤颤道：“陆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你不着了呢！”
陆霄见满屋子暮云峰子弟，便赶忙推了推凌簌，低声道：“你瞧瞧你，既已做了掌门，却还这般没规没矩，惹来别人笑话！”
此时苏昀走至陆霄面前，笑道：“我家掌门如此重情重义，我等欣喜还来不及，又岂敢笑话呢？”
陆霄见苏昀来，赶忙见礼：“苏兄也来了，劳烦诸位大老远跑来，陆霄感激不尽！”
“陆兄要些的又何止我暮云峰一门？”苏昀大笑道：“此番我暮云峰与玉裳宫、太行门众师兄弟同路前来，路上又碰见断眉、折须二观，还有少林寺、太延山、三神阙、北山院、鸿燕窟等得一众人马，足有两千人众。”
“已然将我这红山四岛挤了个满满登登，现下却是连房舍也不够住了！”袁映之款步走来，摇头笑道。
“禀少主人，铁剑门已聚齐弟兄四千余人，正待红山脚下等候少主人差遣！”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打趣之际，陈五、吴越二人也上前来报。
陆霄听罢，不禁大笑起来，便朝袁映之说道：“看来今日我陆霄且要借一借袁兄的威风了！”
袁映之愣了半晌，忽而摆手道：“陆兄切莫如此，此处是我红山鬼门，一应置办且要我......”
陆霄拍了拍袁映之肩头，凑近耳边，小声道：“袁兄好意，陆某心领，只是你红山鬼门的钱资尚有大用，袁兄切莫忘了我二人适才所议之事才好。”
袁映之顿作犹豫，却见陆霄大手一挥，朝众人说道：“今日袁兄做东，定要与诸位英雄豪杰、江湖同道开怀畅饮一番！”
话毕，便朝陈五、吴越二人小声嘀咕几句，袁映之未得听清，想来却是要二人置备酒席、住宿机宜。不禁心中感慨一番：“眼前此人气度不凡，为人豪爽，竟连此等小事也安排得周至妥帖，好为而不驱人颜面，成事而不争抢功劳，难怪年纪轻轻便为一方财阀雄主，如此才德兼备，必定令人无不叹服。”
申时尚未过半，天色仍亮，岛上满济济。短短数个时辰，铁剑门一众子弟已然将这红山四岛装扮一新，满眼灯火通明。只见那数千余人分散开来，或摆置桌案；或安扎营房；或搬抬酒缸；或生火起灶。又见百八十人从船上运来鸡鸭牛羊肉数以千计，忙的是热火朝天，挥汗如雨。可即便如此，个个脸上亦是喜气洋洋，却无丝毫倦怠之意。
待至夜色擦黑，四岛仍亮如白昼一般，岛上升起大大小小数百团篝火，杀畜宰牲架置其上。海风吹拂，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数千人幕天席地，将此红山四岛堆挤得水泄不通。四岛正中忽现一艘大船，船上正驻陆霄与袁映之。二人面架悬巨大号角，想来是做扬声之用。
陆霄退身，请袁映之上前致开席一辞。袁映之百般推让不得，索性承他一番美意。自道：“今日之盛，实乃红山鬼门百年不遇，承蒙诸位江湖英雄，武林豪杰垂青，我红山鬼门上下不胜惶恐，此番诸位盛情而来，定要尽兴而归。袁某不才，亦不敢托大，此番仍要借机为诸位英雄豪杰引荐一人，便是铁剑门少主人陆霄，陆少侠！”
袁映之一席话引得在场数千人掌声雷动，喊声阵阵，竟连那层层海浪也不住地击拍着滩头。袁映之生拉硬拽，将陆霄推上前来。
陆霄沉了沉，待众人止了声响，自摇头笑叹：“陆某人......”
陆霄忽而顿住，望向满眼黑压压一片，近万千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投向自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启声。众人一言不发，竟连那海鸟稀稀寥寥的鸣啼也听得真切。陆霄颔首，一阵心酸涌来。
“我朝绵延久远，却屡遭外敌侵扰，前数百年不绝，后数百年不止，先辈舍身取义，我辈步其后尘，如斯前赴后继，陆某人着实不知所图为何......陆某人只想与家人共叙团圆，与兄弟把酒言欢，与子孙后代谋来一方安乐天地......可......谈何容易......我非皇亲国戚，亦非栋梁之才，更不能与诸位英雄豪杰相提并论......只是这胸中......忿忿难平，义恨难舒。望这一派锦绣山河，若有一日被那蛮夷肆意瓜分蚕食......想来......这家人，这兄弟，这子孙便是永无宁日，千千万家破人亡，任人鱼肉；万万千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倘若要为家人、兄弟、子孙后代谋得片刻之安宁，乍现之欢愉，便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便要以命相拼搏个大好乾坤......这死，便也死得其所！今日你我引吭高歌，一醉方休，明日与那乱臣贼子，魑魅魍魉斗个痛快，且教他生畏、生惧，教他不做歹念，不为祸乱，保我千世无忧，万事太平！”
陆霄此话一罢，海面登时掀起巨浪，众人振声如惊雷炸作，轰鸣声阵阵不绝。
陆霄黯然神伤，痴愣地瘫坐船上，此数千人众虽声势浩大，可若与那冯连卿数万精兵相比；与罕狼族数十万蛮夷相较，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实乃自寻死路。陆霄愁痛，此一番慷慨陈词，竟要将这数千人众推入火坑，不知多少□□离子散再无相见之日，更不知多少人战死疆场音信再无。陆霄不知是对是错，苦苦思量也忖不出个所以，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袁映之瞧出陆霄顾虑，自俯下身子，拍打着陆霄脊背，解慰道：“你我一世便是一世，来这世上走上一遭，若能以区区性命换来一番太平盛世，自然值得；倘若不能，亦当激励后辈，警醒世人，待到那时，数万奸佞，数十万蛮夷又何足惧哉？你我甘为卵石，不求破穿洞底，却只为激起那层层浪花，再筑滔天之势！”
陆霄抬眼望向袁映之，虽感慨万千，又如语凝噎，自牢牢地抱住袁映之抽泣起来。
此一时，数千人大碗饮酒，大口撕肉，好不痛快。而陆霄却于红山堂上密会一众门派首领、江湖义士。
陆霄惶恐，上前一一做拜，直抒一席肺腑之言，并与众位道明轻重。此番九死一生，若有迟疑，也不作怪。
众人听来，皆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不发片声迟疑。
陆霄谢过，便执来一卷舆图，挂悬厅堂正中，一边布置，一边解道。此番分说细致入微，既连各门派人马分布悉数道来，无不详尽。却也统筹有方，分工明细，竟连一兵一卒亦不做旁置。待至数个时辰过后，夜已漆黑，洋洋数千人众竟被安置地妥妥当当，引来众人叹服不已。
待至众人散去，便见赵房持来一份密函递与陆霄。陆霄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此信正是姜士佐差人送来。上面写道他与李曾恺将军亦将各派三千兵士助阵。信中还道，皇帝已然派来一员老将西入九界山下，对峙罕狼，以保边境无虞，此人乃良将之后，且为姜士佐八拜之交，自愿鼎力相助。只是此番暗自行动，未免惹人生疑，三人只得将兵马安置边境周遭，万望陆霄切莫鲁莽，务必谨慎，倍加小心。
陆霄料想，此番最难之处便在这九界山下。此处毗邻罕狼，倘若未能擒获那冯连卿，教他遁入敌国境内，则大事不成。如今幸得三位猛将相助，想来定能万无一失。
陆霄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又寻来童冲、袁映之二人，将先前一番料想分说清楚。便是袁映之须与众红山鬼门弟子留下，以保程先生周全，自己与童冲携小部分铁剑门兄弟赶往望山亭处。袁映之听罢，岂能甘愿，便与陆霄争执，二人好说歹说，才将其按下。细说此计玄机才知，此番数千人马分十数日相继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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