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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朱粉焉得池中宿 暗香尽染烛台中

小说:

枕舟记

作者:

王倚山

分类:

穿越架空

《枕舟记》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星夜依稀,月光皑皑。湖心岛渐渐失了灯火,融进夜色。只听得汩汩湖水拍打着岸头。入夜的凉风阵阵侵拂,打得那桃花沙沙作响,却又见几瓣不忍疼痛离群而去,零落入湖中。案上蛙鸣此起彼伏,好似风铃作响。草丛中野狸三两,相互舔衹,发出绵绵咕嚎。埋在这交错的声响中,一串微弱的碎步声隐隐现现,好似搅扰着谁人深眠的春梦。

摘星阁门前一道黑影缓缓推开大门,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只见那黑影蹑手蹑脚,一踮一踮的伏在楼梯上挪动着。好不容易爬上了顶楼的厢房,便连忙摘下脑袋上的面罩,定睛看去,竟是陆霄。此时的他正汗滴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扭头瞥了眼盘旋而下的暗红楼梯,心中埋怨不迭:“不知是谁人脑子里断了根弦,竟修造如此高楼,害得我险些累死在这儿。”

陆霄半伏在栏槛上歇气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待气息稍稍顺畅,便将手伸进腰间所系一只黑色口袋中,而后轻轻拍了拍,自窃喜着向那厢房摸去。

那厢房灯影若隐,却尚未熄灭。陆霄且蹲在窗前,暗自又回想了一遍先前所制计策,不禁捂起嘴巴咯咯直笑。陆霄舔了舔手指,在窗纸上捅出了一个窟窿,自偷偷瞄进房中,却未见人影,心想:“此番无人便是更好!”

只见陆霄先是在那出入必经的门口撒了几颗十字钉子,而后轻轻推开房门,将那黑色口袋装盛之物一路撒进内间。此物细长不停扭拧,竟是一条条深褐色的小蛇。原本是陆霄平日宠养玩物,自然无毒,更是早早便将蛇口中的尖牙拔去,以免伤了自个儿。只见那小蛇或盘或窜,还未至内屋,已然满地皆是。陆霄看了看口袋,尚有几只剩余,更是想了一出损人的招数,竟将小蛇塞入茶壶与被褥中去。一阵折腾过后,不由的暗自得意起来:“此番定叫你跌他个嘴歪眼斜!”

陆霄一边得意,一边蹑手蹑脚欲往那厢房外走去,忽而听得一阵轻盈歌声打偏房而来,便料定这歹人定在沐浴。“如此,我便先送上一只予你,待你光着身子跌出门外时,我正恰巧路过,你这歹人岂不羞愧至极,狼狈不堪?”自是一边暗自叫绝,一边捏起一条小蛇便朝偏房踮去。

此处偏房暗暗烛光闪烁,愈走进愈听得清那阵歌声,却是踮至屏风一侧,便觉那声音愈加不对劲,左思右想,却无意间看得屏风一角竟吊着一抹荧绿肚兜。陆霄见此顿时气得糊涂:“好啊,好啊!你这歹人,竟在我府中偷行苟且之事,看我不逮你个正着!”说罢便将眼前屏风一把推翻。

陆霄正欲破口大骂,却瞧见一少女正撩着水花,笑吟吟地躇在澡盆之中哼着小曲儿。少女黛眉朱唇,面如桃花,浑身雪白若凝脂一般,不可方物。顿感那湿热雾水中竟吹来一股寒意。正是:

青丝缠云夜盈纱,雾笼寒玉浸月华。

鬓作柳梢拂微露,春愁几许眷繁花。

眉绕心思幽怨忖,眸里红霞曼舞回。

娇颜滴止莺歌落,羞来寸扰却鹿归。

少女见来陆霄,登时愣住,而后突然双手交叠,盖住身子,竟吓得失了声响。再看陆霄,此刻已然面红耳赤,如火中烧,僵直的身体动弹不得。手中小蛇忽感松弛,便左右拧摆,一股脑掉进了澡盆中去。

少女见陆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急了起来,自是一哆嗦又坐回那澡盆之中,身子紧紧地贴住前壁,羞得哭嚎起来。这少女一哭腔,便惊的陆霄回了神来,自是大汗淋漓,灼热难当,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赶忙背过身去。

少女一边哭嚎,一边忽觉有什么在水面上盘浮扭拧,低头看去,竟是一条浑黑小蛇。少女两眼一傻,竟失声尖叫起来,遂即蹦出澡盆。陆霄听了却也不敢回头,只自顾缓慢地朝门外挪去。那少女未完,自踩踏着陆霄先前撒了满地的滑腻小蛇跌撞,一路嚎声不止,惊魂不定。那一条条小蛇遭少女践踏,反口便咬,却因没了利齿,只得啃噬,引得少女脚心奇痒不止,透着哭腔竟吭出几声哼喘。加之地面溅水湿滑,少女脚步未稳,两步一跄,一时间失了重心,竟跟着朝门口跌撞而去。

陆霄管她如何声音也绝不回头,只想那门口的十字钉尚在,便要伸脚去拨。却不知怎地,背后忽而遭了一记猛推,自是径直向那钉子跌去。陆霄赶忙将身体扭向一侧,势要避开,侧身时余光又瞥见了少女,于是方寸又乱,扭头不成,竟抓了那半掩得松活门框跟着摇晃起来。少女欲停住身子,却是一脚踩在了一颗十字钉上,一阵剧痛更没站稳,左右踉跄地一头栽进了陆霄怀中。陆霄闪避不急,眼看着就要被这少女卷进蜿蜒楼梯中去。此时,陆霄正欲抬手去抓栏槛,却是转念一想:“这‘师兄’尚无披挂在身,倘若如此跌了下去,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容颜尽毁,则此生难堪。”想罢,不禁铁下心来,自是两眼一横,松了那紧抓栏槛的手便将少女揽入怀中,而后紧紧护住少女头脸,双脚一盘,竟与她一同跌了下去。

一阵“咚咚”得杂乱声响,陆霄抱着少女跌定在楼梯一处转角,好在只是滚跌了两段,虽性命无忧,却是脑袋却重重地磕在了梯柱之上,自一阵迷糊晕了过去。

少女不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探了探眼前这人是否佯装昏厥。只是光线昏暗,少女抬头时朱唇已然贴上陆霄嘴唇下瓣。一阵柔软细润,便是猛然心跳颤颤,羞臊难耐,自赶忙偏过头去,埋在陆霄肩颈之间。

少女用力晃动陆霄身体,却又唤他不起。正欲起身时却想:“如若被他人瞧见自己这般模样,岂不贞洁尽毁?躲在此处尚且安全,待那烛影熄灭,我便一掌劈死这泼皮便是。”

少女虽气急败坏,却望见陆霄为保全自己无恙竟摔得满脸青紫,口角冒血,心中自来一番无由感激,便也失了几分恨意。再晃了晃陆霄身子,见他仍没动弹,便又倚了身去。如此反复数回,渐感困意难当,便偎着陆霄身侧昏睡过去。

清晨,一记轻脆的鹤鸣惊醒幽梦,此时少女却躺在另一间厢房的床上。不由得回想起前晚之事:“莫不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左思右想一番不得,便掀起被子欲下床洗漱。哪知方一掀开,竟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再又赶忙钻回被子里去,而后掖紧周身,靠去床榻一角,将那身子连同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时值傍晚,少女仍不敢出来,但却腹饿如绞,只得决意冒险一试。便披了被褥去寻衣衫。却是怎也寻不到,无奈之下只得又蹑手蹑脚爬回床中。却看见那床头案几上竟整齐得堆叠着几件黄白相间的衣裳,难不成是那泼皮无赖放置此处?想到此处,便又是一阵羞臊涌向心头:“那泼皮早已看尽我浑身,须得连夜逃出,此生与那泼皮再不相见!”少女自言自语着,又听一阵腹中咕叫传了出来。心想:“逃出之前须得先填一填肚子。

少女取开案几上叠好的衣衫,却见这袭竟是女子衣裳,自又红着脸暗自将那陆霄痛骂一通。

待到深夜时分,少女推开房门正欲去寻找食物充饥,却见得那门口地上俨然摆放了四五盘顶着银盖得盘碗。少女将盘碗端回屋内一并掀开,只见盘碗中各式菜肴齐备,喷香四溢。少女腹饿难当,自也顾不上矜持,便直接下手去抓,却感菜肴尚温,便抬起盘碗一探究竟。原是这盘碗之下各有一炭火小炉附着下方,自然能使这菜肴余温尚存。少女不作它想继续狼吞虎咽,自言自语得唔哝道:“今晚便逃,吃饱便逃!”

此菜肴确为陆霄差厨子专门烹制,并遣人送至厢房门口。陆霄早已通传下令,托辞那“凌公子”偶感风寒,正闭门休憩,府宅上下不得惊扰。此令一下,那摘星阁大门俨然成了一处铜墙铁壁,再无人进出。

陆霄此时,辗转于自己房中踱了又踱。经此一夜,自是乱了方寸,直到现下仍是惊魂未定。想这陆霄少年入世,虽富甲一方,却对那男女情爱羞涩至极。纵观铁剑门上下,除了哺育过自己那早已过世的奶娘,便再无女子进出;即便是生意买卖,偶有遇见别家主人的丫鬟奴婢,尚且不敢相面一觑,更莫说昨夜竟然怀抱着□□的女子睡了整夜。陆霄一面悔着着自己蠢钝,竟对那女扮男装的“师兄”丝毫不察;一面又恨着若不是自己冲动好事,也定然不会惹出这般羞臊难当之事。不觉得一阵夹杂着炙热的痛意涌上心口,好不难过。陆霄暗暗打定了主意:“此后便再不与这“师兄”相见罢。”

话说那少女已然吃得滚圆,便扶窗去探楼下情景。竟也奇怪,平日这岛上常有三两护院绕行巡视,时下却未见一人。想来许是那泼皮故意放出的一条“生路”,不由得嘴角一撇:“那我便承了你的好意!”此一路果真是陆霄特意放行,一路下来着实未见一人,竟是连那铁壁一般的大门也半面虚掩。少女夺门而出却在门外停驻,回首之间竟心生一丝踌躇。又忽而咬牙切齿,转念恨怨自己怎得生出这般奇怪想法,便眼睛一横遁入门外那绿竹密林之中。

二日清晨,陆霄见摘星阁门径大敞,想必那“凌师兄”早已离去,心中悬石总算落了下来。陆霄径自踏进楼顶厢房,只一进门便瞥见那桌上包袱,琢磨此包袱不正是自己予那“凌师兄”所备得换洗衣裳与过路银两,怎得不见一同拿去?定是他已恨我入骨,不愿受我施舍。如此想来便是一阵捶胸顿足,焦虑不已。

此去蜀中足千里之遥,无衣裳换洗尚且挨得住,但无银钱傍身定会饿得走投无路。陆霄瞥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便料定那“凌师兄”必陷窘境。遂速传了家丁,予了黄金十锭,命他星夜追赶,务必交与“凌师兄”。转念一想:“那蛮横的“凌师兄”早已变作柔弱女子,府中家丁不知却怎能寻得?”便又差来四五人众,遣他们各自沿此去蜀中的四五条必经之路上打点。

陆霄面露严肃,厉声说道:“你等此行去那蜀地,须将那金银沿路散给各家食肆、客栈、衣坊、马房,切勿漏去任何一家;若有人来花销,无论男女老幼,全由你等包下;如若银钱不够,划在我铁剑门账上,不日我便差人去付;倘若要现结,便叫那掌柜、小二来我铁剑门取,我定三倍奉还!另则,此去须快!须暗自行事!无论花费!”陆霄走至门口,却又回过头来补说道:“你等切记,此事不得张扬,如若有违我定不饶!”待交代齐备后,又□□五六人去账房再取了黄金白银各百锭。

且说那少女,摸爬了一日一夜,终于出了那掩映密林。忽见迎面驰来一驾马车,便上前挥迎,还未待那马车停下,少女便气喘吁吁地问道:“蜀中拉得拉不得?”

那赶车小厮听来“蜀中”二字,连连摆手。

“两倍路钱,拉得拉不得?”少女又问道。

赶车小厮扽了扽缰绳,低头朝那少女道:“此地距蜀中尚有千里,马儿都要跑死几匹,你莫说是两倍,就算三倍我也不拉!”说罢便扬鞭欲朝那马臀挥去。

“五倍,拉得拉不得?”

那小厮赶忙停手,两眼滴溜一通乱转,挠了挠下巴道:“那......须得是现钱!”

“好!现钱就现钱!”说罢,少女便将手伸向内袋。“糟了!”那少女暗自一惊,现下早已换了衣裳,怎有银钱傍身?

赶车小厮见状便是一阵讥笑:“哼,没钱却夸什么口来,害我耽误功夫!”自又斜了那车下少女一眼,挥鞭而去。

少女伫在路边,又气又饿,心中委屈难伸便轻声哭啼起来:“你这泼皮......这下......可随了你的意罢……”

少女不知走了多久,抬头望见晚霞渐渐落下,正吞食那片片云朵。少女倍感疲惫不堪,饥饿难耐,却望见前方街市灯火华丽。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如今身无半吊铜钱傍身,又是一阵摸索,竟是连玉佩项镯也落在了那厢房之中。少女饥肠辘辘至极,便是一阵眩晕瘫倒在那路边的石头旁。

不知睡了多久,梦中感觉身旁有人拉扯,便缓缓睁开眼睛。面前弯腰左瞧右看的正是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孩童,那孩童蓬头垢面,鼻涕邋遢,身穿一件满是补丁的酱色粗布短衫。竟是个小叫花子!还未待少女起身,便闻到一股恶臭难忍的窜鼻气味。

小叫花子见少女醒来,便抹了那浓黄的鼻涕在屁股后面蹭了蹭:“姐姐,姐姐,快随我来!”这小叫花子年岁不大,劲道却不小,生拉硬拽地将少女拖了起来。

“做甚?”少女揉着眼睛问道。

“姐姐,且随我来,你这般样子,可顶不过今晚,算你走了运,遇见了我。”小叫花子一边得意,一边拽着那少女衣袖往街市跑去。

少女浑身没了力气,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任由那小叫花子拖拽着。只见小叫花子将少女拽进一家体面酒楼,酒楼里富丽堂皇,只一瞧便知是那种盛产山珍海味的奢靡馆子。

“小二!”小叫花子霸下一桌,侧身将脚上那只满是大小窟窿的烂鞋踩在另一只椅子上,脚趾透过那窟窿不停地上颠下搓,自昂脸哼道:“大爷要吃饭,还不快来伺候?”

说来也怪,那小二见状,非但不使棍棒驱赶,反而笑脸相迎,点头哈腰地踮跳而来,附和道:“来喽大爷,招待不周!敢问大爷今儿个吃点什么?”小二一边谄媚,一边取下肩头抹布将那桌子擦了又擦。

“嗯......先......先来两碗牛肉面!”小叫花子结巴道。

小二先是一愣,后俯下身来,斜眼笑道:“大爷,牛肉面......还真没有......”

“我便知道你没有!”小叫花子拍案道:“你且给我来个……”那小叫花子一边说着,一边探眼去瞅旁边桌上的菜盘。

“这个——这个——嗯——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只见小叫花子上蹿下跳,左顾右看,不一会儿便将周身各个桌上最大盘的那些挨着个儿地指了个遍。

小二一边随那小叫花子伸头探脑,一边喊着稀奇古怪的菜名,应接不暇。门口掌柜一边听着,一边噼里啪啦的拨打着算盘,一时间脸上乐开了花儿。

少女虽浑身虚弱无力,却是脑中清醒,不由得惊诧起来:“这小叫花子竟如此大手大脚,想必是偷了人家的钱袋罢!”想罢,便用双手强撑身体慢慢起身,欲要离开。

怎知这小叫花子一把扯住了少女袖头,往下拽了拽,说道:“我虽是个叫花子,但也不屑的去做那偷抢拐骗之事,姐姐但吃便是!”

过了好一会,待到二人肚中蛔虫咕叫声响此起彼伏之时,却见小二携了一排小厮而来,个个手端大盘,将那各式菜肴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上。

“二位慢用!”小二摇头晃脑高,提眉谄笑。

“哎......等等!再给大爷烫壶酒来!”小叫花子不慌不忙道:“上最贵的!”

“烫烫......烫......得嘞!”小二顿了顿,又瞅了瞅掌柜,二人一番挤眉弄眼,自是满脸喜笑颜开,赶忙跑去打酒。

这一桌满满登登的菜式,虽比不得那铁剑门的稀奇珍馐,却也算得上炊金馔玉。只见小叫花子有模有样的学着相邻几桌的客官,自个儿斟上一杯,脑袋往后一仰倒入嘴中。不料,此杯酒入喉却如若吞炭,竟烫的小叫花子滋儿咂乱叫。想这六月天气,即便冷酒灌下也是燥热难耐,更何况是这被烫过的热酒。

周围食客见此,不由得纷纷大笑起来,竟是身旁少女也掩面不禁。

“这大户人家,着实不好当,如此破烂玩意儿岂能喝得下肚?”小叫花子呲牙咧嘴,持起筷子朝桌上指指点点,说道:“姐姐快吃,若是凉了便失了味道了!”

少女此时已然饿穿了胸口,便也不管不顾,拾起一块鸡腿便大口啃食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少女忽觉一股清香似曾相识。

“鹿茸炖鸡!”小叫花子只抬眼一瞅,便又把头埋进碗底。

“鹿......”少女听罢,登时一恍,那鸡腿顺势滑落碗中。

“姐姐不识好歹,这鹿茸可是稀罕玩意儿!”小叫花子边说边拾起鸡腿塞回给那少女手里。“这店寒酸,只有鹿茸。姐姐可知那梅花鹿肉究竟有多么好吃,莫说我吹牛,我曾见过一户有钱人家……”

只见小叫花子竟站在了椅子上绘声绘色的分说起来,听得周遭食客跟着来了兴致,纷纷转头去听那梅花鹿肉的故事,独剩少女渐渐食不知味。但想数日之前,只因梅花小鹿与那泼皮争执宛如昨日之景。“那泼皮若得知我现今如此狼狈模样,必定要拍手叫好!”少女想着想着,不由得眼眶一阵湿润。

待酒足饭饱,小叫花子唤来小二结账。少女疑惑,见他不做付钱打算,便顿时提起心来:“莫不是要吃完便跑?”

“请大爷过目,一共十......十五两银子!”小二暗自与那掌柜打点,乐呵呵地说道。

“什么......十五两?”小叫花子与少女异口同声地诧道。

“大爷请看菜单!”小二从掌柜那拿过一张纸头递来,笑道:“这账目,可是明明白白!”

小叫花子扫过一眼,却回头望了望那正狐狸般奸笑的掌柜,心想:“这厮当真能刮!”

“罢了,划账吧!”小叫花子一甩手,便将那账单拍在桌前。

小二见状,忙笑嘻嘻得弓着腰递来笔墨:“请大爷签上大名!”

小叫花子横握住笔杆瞅了瞅,便丢了回去,自说道:“我可不知大爷姓甚名谁!”顿了顿又道:“即便知道,也不会写!”

那小二与掌柜面面相觑,顿时没了主意,急得抓耳挠腮。

“按个手印儿,可行得?”小叫花子两只眼珠子一转,问道。

“行得行得!”掌柜抢说道,自攥着红泥赶忙跑了过来。

少女一路疑惑,却又不知如何问来。倘若这小叫花子当真是富家公子,这一问便着实瞧低了人家;但如若不是,那刻薄掌柜怎许得他来划账?少女百思不解,疑惑连连,便停下脚步,道:“你且记住今日花销,待我回了家中便差人将钱送还与你。”

“我连自己姓名都不知道,姐姐又将钱送还给谁人呢?”小叫花子咧嘴大笑,接道:“姐姐莫要再说,且随我行走便是!”

少女听了,顿时一愣,唔哝着竟说不出个道理来。只得又被小叫花子硬生生地拽了去。刚过一条街口,小叫花子便摇晃起少女衣袖,指着一块招牌,笑道:“走,换身衣裳去!”

未待那少女应神,便被这小叫花拖拽进一家制衣坊中。只见那掌柜对着小叫花子又是一番弓腰作揖。

“快快与我这姐姐做身新衣!”小叫花子从衣袋里掏出一只蚀了虫的苹果,大口啃食起来。

掌柜一听,麻利儿地唤了丫头为少女量身。一番左掐右扯后,便引二人去挑布匹。掌柜嬉笑着抽出一匹朱底金纹的料子道:“小店新到料子,大爷看看可否中意?”

“拿走拿走!”小叫花子继续啃着苹果:“轻挑浮艳,好不规矩!”。

“那......此匹如何?”掌柜又忙从旁边抽出一匹紫底黑纹的料子问道。

“拿走拿走!”小叫花子却只撇了一眼便道:“乌漆麻黑,好不吉利!”

“是是是,不吉利,不吉利!”只见掌柜的来来回回拿了十数匹不同图案的料子,却都未能入了这小叫花子的眼。

“掌柜的!”小叫花子突然唤道:“你这可有那锦绣绸缎?”

掌柜的先是一惊,心想这小叫花子年纪不大,见识却当真不少。自摇头晃脑地大笑道:“大爷好见识,小的这里还真有,只是这价钱……”

“划账划账!”小叫花子打断道。

掌柜听罢,登时喜形于色,一锤手便点着脑袋钻进内屋,不消一会,自擒了一匹上等绸缎置在小叫花子手边。掌柜手背从那绸缎上划过,啧啧叹道:“大爷,您且看这绸缎可还称意?”

小叫花子见此,扔了苹果正欲伸手去摸,却瞥见那掌柜暗生一丝嫌弃,便转而将手放在了裤子上抹了又抹,道:“就这匹了!”

“大爷若是划账,且付二十两银子便是!”掌柜的撇着嘴巴,时而不安的瞥了瞥那小叫花子。

“二十两?”小叫花子大骇。“二十两便是买下你这满屋的布匹都绰绰有余!”

“唉,大爷不知,这料子自是从那进贡给别国的珍奇里偷偷买得,稀罕的很,稀罕的很嘞!”那掌柜边说,边偷偷朝小叫花子挤眉弄眼。

“莫说那贡品,即便是龙袍,也不值二十两银子!”小叫花子气愤道。

“可不敢乱说呀!”掌柜的吓得赶忙去捂那小叫花子的嘴,而后又俯身贴去那小叫花子耳边,轻声笑道:“既是划账,便不是大爷出钱,我这小本儿买卖,赚得可都是血汗呐!”那声音虽小,却七拐八绕,好不刺耳。话毕,便拿了单据,用肘戳了戳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摇头哼着,更是不消去沾那红泥,只对那手指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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