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豫相接,刘表有不少探子在许都左近活动。但以探子之能,并不能知连日来朝廷风波与权柄之移。毕竟刘协此次夺权成功,并不曾大兴杀戮,期间种种作为,非荀彧等亲身经历者,连朝中官员也所知不全,更不必说混迹于市井,游走于阡陌的探子们了。
探子们唯一能打探到的,无非是前些日子荀彧曾肃清某个城区以及朝廷大军聚于许都,不屯不战。
便是这些许情报,也尚不曾送到刘表案上,因此刘表也只知徐州之发生,而不知许都之
故事。
也是因此,当刘表看到孔融这个素有清名才名,却如祢衡一般自负于才气秉性,丝毫不见喜于曹操的使者,第一时间便想到曹操莫不是借自己之手杀了一个祢衡还不满意,打算再添个孔融。
“哼,若果真如此,曹孟德小儿未免太低看我刘景升了,祢衡不过一狂士,杀便杀了,如今孔融为朝廷天使,我若杀之,岂不为乱臣贼子?”刘表对曹操的恶感更添了几分,看着孔融因自己方才一番话而缓和许多的神色,心中思忖,“更何况倒地是正经做过官的人,比祢衡那混账晓事多了”
心中有了计较,刘表面上更为热情,道:“文举可先随我入城,老夫已备下香案,承接陛下旨意。”
孔融欲言又止,随刘表入了襄阳。
进入襄阳,人烟比他处更热闹了几分,刘表只以精锐军士护卫左右,并不曾强令百姓退避。
孔融但见行人来往,面无忧色,黄发垂髫,路边时现,孩童稚语,小贩叫卖,盈盈笑语,比比皆是。
孔融正色向刘表行了一礼,刘表连忙避开道:“少府这是何意,若少府有何私事需要老夫相帮,只要合乎朝廷法度,老夫无有不允;若是朝廷公事,老夫既是宗亲,又是大臣,唯倾力以奉社稷,何敢承少府之礼?”
孔融道:“融自永兴元年(153年)至今,无论少时家乡还是大时任官,未见一地如今日之荆州。融替荆州全郡百姓谢过成武侯。”
刘表没有说话,张允在一旁看的头疼,他受命护孔融入襄阳,一路上孔融不以食宿为意,只求早入襄阳,累得惯于享受的张允也没有吃好睡好。
这会儿颇感旅途劳顿的张允看两人磨磨唧唧个没完没了,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不已:“一个比一个虚伪,搁这唠叨个什么劲?还倾力以奉社稷,皇帝跟落水狗一样的时候没见你派人去救他!要是现在皇帝召你入朝,你怕不是马上就要造反。还有那个蠢货孔融,祢衡才死了没几天,你救搁这听我说,谢谢你,还他娘的代替全荆州百姓,搞得好像荆州百姓和你多熟一样。”
刘表自然不知道目光热情,表情崇拜的张允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继续着自己的表演道:“不敢当少府如此夸赞,老夫为州牧数载,至今不能使五十者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实是有愧于朝廷信任。”
赵岐轻轻抬眸看了刘表一眼,他年纪老大,如今同众人脚步而行,不过几步已觉不适。心知是方才孔融先拜自己而引起了刘表不快。不过寄人篱下求生,仰人鼻息而存,无论如何不快,也只有放在心里。只是难免泛起一阵郁闷,对于朝廷派孔融这等不晓事的家伙来颇有些不快。
好在刘表亦年届花甲,步行迎天使入城门以示尊敬之后,便上了事先在一街之外备下的马车。
赵岐本欲上了自家马车,却听刘表道:“久不见赵公,有些许问题欲要讨教,不知赵公可否与表及文举同乘一车?”
“如此疑忌,汉南不得人主呐!”赵岐心知刘表是防备自己与孔融随员接触,心中叹息,面上却笑道:“荆州有召,自无不从!”
三人上了马车,刘表虚虚说了些往事,便问孔融道:“未知陛下可有明诏于老夫?”
孔融此时对刘表已是印象大好,知无不言道:“陛下只有口谕给成武侯。”
“难道皇帝避开曹操,让孔融带了话过来,莫不是让我诛曹操,清君侧吧?”刘表心中狐疑,皱眉看了孔融一眼,道:“天子以明诏传四方,动诸侯,方显郑重,陛下何至于以口谕传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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