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子在何处教医术?”
“姑娘想学?”
我稍加思索道:“嗯!”
“医鹿山。”
“是……麓山书院吗?”
“是山名,医者如鹿踏雪寻芝,故名医鹿。”
我默默在心底记下。
“在下写完了,姑娘请用。”
他让出笔墨,见他转身欲走,我急中生智。
“我不会写字!你——公子可以帮我题字吗?”
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凝视我片刻,竟真重新执笔:“当然,乐意之至。姑娘想写什么?”
看着眼前的脸,无需思考,要写的字脱口而出。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抿唇浅笑一笔一字写下。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别有用心……莫名有点心虚,我赶紧装出一副单纯无脑的样子。
道别时他礼貌地欠了欠身,提着自己的兔子灯隐没入茫茫人海中。
在山中教书的先生,提了个可爱的兔子灯……
我悄悄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思迷惘,暗生落寞。
“二姐,你知道医鹿山吗?”
察觉到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懵懵地看向摆出惊愕表情的二姐。
“二姐这是什么表情?莫非那是座……鬼山?!”
东婝低声沉吟:“没。没想到那么快……”她轻咳后稍稍提高音量,“医鹿山是神山,医仙葛榆在此设立医馆书院。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山求医,需得神鹿指引,方可寻到上山之道。”
回蓬莱第几宫的马车上,我靠着二姐端坐,忽又忆起那人。
“这么说,那位公子……是医仙?!”
“医仙倒不是。”
见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心生纳闷,狐疑地眯起眼。
“二姐知道我说的谁?”
东婝脸上露出错愕。
“不,不知道。你想啊,医仙那么忙,怎么可能到人界闲逛。”
“可我们也在此——”
“总之不可能就对了。”
“……哦。”
始终静默无言的枕书君忽而笑道:“说来,我曾在清溪书院念书时,有位挚友就曾去过医鹿山。”
“真的?!”
我拨开一脸震惊的二姐,凑到他俩中间,两眼放光地盯着云枕书。
“枕书君快跟我讲讲!”
他却缩了缩脖子,偷瞄一眼我身后杀气腾腾的二姐,干笑:“年岁久远,有些记不清了……”
“什么嘛,吊人胃口。”
身后的二姐收起带有杀意的笑,变幻出一条羽带替我挂在臂弯处。
“你想知晓,不如去找找看?羽带可替你指明方向。”
“可我不会蓬莱第几宫,爹爹不会责骂二姐吗?”
“爹爹的心态早变了。别忘了,可是他让你来千灯节的。”
“对啊!多谢二姐!”
我在半道下了车,等羽带领我重回信州时,已是次日晌午。
羽带似乎早知我要寻谁,轻车熟路地领着我穿街过巷。转过街角,那个心心念念的背影果然正站在一户人家门前,一面婉拒谢礼,一面露出局促的笑。
我掩唇偷笑。心想,好可爱的表情,满是为难。
眼珠一转,我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是路过的闲人,与他擦肩时还煞有介事地偏头打量街边货摊。走出两步,忽地转身——
“欸?这不是医鹿山的仙长吗!”
那人同屋主一齐望过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跟前,眨眼便换了副愁容:“真是太巧了!不知仙长可有空去家里,为父亲诊治。爹爹他……爹爹他已经昏迷三日了……”
一旁的大伯见状,忙将谢礼又往仙长怀里塞:“仙长快收下吧,这姑娘看上去怪可怜的,收下了便去吧。”
“这……”
仙长耳根泛红,手悬在半空,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许是医鹿山有什么不许拿人手短的规矩吧。
我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这份贺礼就当是大伯替我留住了仙人,如此一来……应该我给大伯送礼呀!”
“啊?”大伯和仙长异口同声疑惑。
我歪头看向仙长,指尖悄悄勾住他袖角:“仙长意下如何?”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仙长立刻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他眸光一闪,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拱手行礼,“多谢大伯!那仙长我就带走啦。”
“这……”大伯一脸茫然。
我又道:“若是大伯不嫌弃的话,我家近来收了些穗子,之后给大伯送来。”
大伯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怎么还成收礼的了。”
“那便多谢大伯啦!”我拽着那人袖子往前跑,“仙长?我们快走吧,再耽搁家父可等不及啦!”
被拖走的仙长踉跄两步,终是轻笑出声:“嗯。”
跑出好一段距离,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好巧,又碰到姑娘了。”他微微喘着气,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
“不巧!我是——”
话到嘴边突然刹住。总不能说我是特意追着他跑了大半个信州吧?
“咳咳,是很巧。”我低头绞着羽带,偷瞄他的表情,“仙长接下来去哪儿?”
“去汀州府义诊。姑娘呢?这么急着——”
“汀州?!那么远!”我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又要走了?”
才刚见面,怎么又要分别?
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不是路过!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他怔了怔,眉头轻蹙:“姑娘家中当真有人病重?”
“没、没有……”我松开手,脸颊发烫,“就是……就是想谢谢你昨晚帮我题的字。”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心底蓦地一沉,我的声音也小了些。
“汀州路远,仙长是飞着去还是走着去?”
“乘车去。凡间不可擅用仙术。”
“啊……嗯,有道理。”
我垂下脑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我盯着地面的石子,拼命想着还能说什么挽留他。
“要一起吗?”
我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仙长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令人心思恍惚了一瞬。
晨光里,他唇角微扬,眸中似有星子闪烁:“若姑娘不嫌路途颠簸,或者,信得过我。”
“可以吗!”
“嗯。”
信州与汀州途中有一片旷野,仙长说,这片旷野原本尸横遍野,寸草不生。自五百年前某位仙子死后,某位大仙耗尽大半法术将生人无法踏足的旷野变为绿野。
虽人们依旧觊觎传说中,“踏足旷野便死无全尸”的传闻,也说旷野不过被一片虚幻的草掩盖,实际藏在岩板下的亡灵,吃人的蜉蝣依旧存在。
为了验证此等说法,仙长特地在此停下马车,一探究竟。
“仙长为何对此地如何感兴趣?就因为那个传说?”
他笑道:“是源自我常做的梦。我曾经……好像来过这里。”
“来这儿?!仙长还需起死回生之术吗?”
“恐怕不是为求术而来。”
跳下马车,天地连城一片。无尽的旷野,蔓蔓野草。
面对郁郁芊芊的的旷野,舒心的空气,沁人心脾的花草香,我狠狠伸了个懒腰。
“哪儿像是会吃人的样子,明明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他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迈着相同的步子踏上绿野。
没走出几步,似是萤火的飞虫朝我们而来。
我轻触身旁环绕我们飘飞的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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