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贼眉鼠眼的一张脸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意,窃声道:“这小子差点成了庚午年间的三甲探花,可惜忤逆犯上得罪了大行皇帝,如今就落得这个下场了。”
“平日里他就仗着自己是探花郎的身份,眼高于顶,清高得很,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刚来贱民所的时候,咱们可是好吃好喝地捧着这位探花郎,谁知他不识好歹,遇事不帮我们,非偏帮那一起子刁民。今儿个找茬,明儿个翻供,后儿个还敢跑去府衙那边告状,真真是狼心狗肺最难缠的东西!”
那看守好似逮住了机会,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傅常懿一一道来。
齐鸿耳朵尖听到了,大声反驳:“放屁!明明是你们想贿赂府衙,齐欢哥哥不帮你们,才……呜呜呜!”
他还没说完,就被侍卫一手捂住嘴。
“野狗子,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下流种子!要不是我们大人有大量,上次好心放过了你,就偷盗行窃的罪名都够你死上一百回的!”
齐鸿气得脸通红,这群家伙真是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你且别跟本公子埋怨别的,把他得罪老……先帝的事,先讲清楚。”傅常懿让看守继续说。
庚午年的探花,那是父皇在位时期的科考。虽然老东西短命驾崩得早,没两年就把帝位传给了自己,但是他并不领情,况且……
他脸色沉沉,手中捏着那块鸳鸯同心并蒂莲的玉佩,眸底闪过一道阴郁。
“其实我们这些底下人也不是非常清楚朝廷上的事,只是听刑部押送他过来的人说过两句。”
“这家伙当初参加了庚午年的科举考试,本是勾了三甲,结果此人胆敢在殿试上言语顶撞,说些大逆不道之语,故而先帝大发雷霆,直接下了诏狱。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下令给放了,但贬为了贱籍,于是便被押送到了北司圜来。”
“他来时带着此伤?”
看守觑着傅常懿的表情道:“是。按理说受过酷刑的贱民,来到这地方挨饿受冻基本很快就染病死了,谁想他倒是个命硬的。押解的人送来时也嘱咐可以暂时先免了劳作的义务。我们心思毕竟是探花郎,也不敢怠慢,便留他一处屋子好好地将养着,结果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你说的好听,怕是惦记着有利用价值,又担心万一上头改了意思,死了人不好交差吧?”傅常懿听出了其话里的意思,嘲讽对方,“跟本公子交代事情还想玩揽功推过那一套?”
看守尴尬地赔笑闭嘴,他白眼一翻,哼出一声冷笑。
北司圜的守卫都是些什么东西,从上到下都是何种德行,其实他心里清清楚楚。
按理身为一国之君,他和该管一管这堆藏污纳垢的蛀虫,但他并不想,反而乐见其成。
打听面前贱民的事也不是出于恻隐之心,而是想了解清楚此人与诏狱有何关系,又与父皇曾有何龃龉。
如今听完,傅常懿大概推测出了一二,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跪地之人。
视线相交,柳齐欢不卑不亢:“你要是有分辨能力,就清楚他的话绝不属实。”
“那你跟我说说,真相是什么?”傅常懿抱着手臂,“你如何惹怒的先帝?为什么下诏狱?又为何成了贱民?”
柳齐欢目光冷凝,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她早就发过誓,绝不再将出身与过去告诉任何人。曾经的自己早就死在了诏狱,活下来的只是复仇的贱民“齐欢”。
见她默不作声,傅常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其五官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钝,反而极其精致,眉眼间天然带着股俊逸清朗的意气。就算是在对人冷嘲热讽时,也看不出明显的恶意。
此刻笑起来,反倒平添了几分风流不羁。
他好整以暇地蹲下来,与柳齐欢平视:“为这点事杀你,也没什么趣,本公子倒有一个折磨你的好主意,要不要听听?”
“呸!”
柳齐欢却直接朝他脸上唾了一口,作为回答。
傅常懿眼疾手快地撩起衣袖,才没被对方吐一脸口水。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废话!”柳齐欢瞧他笑得邪气,估计藏了什么蔫坏的心思,清楚恐怕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尽量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避免伤及齐鸿。
傅常懿注视着她倔强的眼睛:“真是个硬骨头,那就看看你等下还会不会这么有骨气。”
他甩了甩衣袖站起来,勾勾手唤过来看守:“你们这儿惩罚贱民,都有什么好法子?说给本公子听听,要最辛苦最难受的那种。”
看守道:“一般就是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再在伤口撒烈酒……呃,咳,不过论最难以忍受的应该是刷恭桶,最辛苦的就是扛运麻袋和采石场!”
他重提鞭子训诫的办法时,接到对方撇过来的不耐眼神,连忙改口,挑了几个北司圜的脏活累活说。
“刷恭桶啊……”傅常懿拉着长腔,注意柳齐欢的反应,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这家伙不嫌臭,朕还嫌恶心。
他考虑了一下道:“我看还是采石场最合适这硬骨头,好好地压一压才对,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看守那会儿差点马屁拍马蹄子上,马上抓住机会奉承,“就是今儿个天色晚了,采石场的工都下了,齐公子您看……”
“不着急。等明日,我亲自来监工。”
傅常懿说完,不再看地下跪着的二人,扬长而去。
看守朝自己心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连忙跟屁虫似的追上去伺候。
侍卫示意其他人放开押制,威胁道:“暂时先放你俩回去,明日卯时到南边的采石场,不得有误!若是敢迟一刻,下回可就是鞭子了!”
他们走后,齐鸿低头看柳齐欢手臂上的鞭痕,愧疚道:“对不起,鸿儿又害了你……”
她揉揉他的脑袋:“没事的,一点皮肉伤。”
“可是明天……”齐鸿惴惴不安。
她淡淡一笑,安抚道:“他们没有说惩罚你,你就先不要过去。采石场的活我能应付得来,放心吧。”
……
傅常懿出了北司圜,门外早已备好了骏马。
不等后面看守还在啰嗦,他一跃蹬上马背,驾紧手中的缰绳,纵马回宫。
马蹄声笃笃有力,如一支离弦的箭在官道上奔驰。
沿途百姓纷纷躲避,议论不知是哪儿来的豪门纨绔,竟然敢当街纵马。
行不过半个时辰后,紫禁城的大门逼近,守城士兵远远看到那匹黑鬃黑尾的汗血宝马,连忙撕扯着嗓子大喊“开门”。
巍峨的城门缓缓离开,黑马直冲进去,带起一阵凌冽的疾风。
及到了内宫,傅常懿才翻身下马,意气风发地回到养心殿。
孙德升早指挥着小太监们跟来服侍,虽然忙忙碌碌却又不失井井有条,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经验。
在褪下府卫军的那套装扮后,又伺候着少帝洗沐更衣。
他侍立在旁,趁着面前人换衣,将这两日大臣们启奏的折子,捡了两件紧要的讲了。
接着又提起昨日刑部尚书在养心殿等了一个时辰,有事求见。
傅常懿身披五爪团龙纹缎明黄色寝衣,懒洋洋地倚靠在养心殿的御塌上,打了个哈欠。
“不见。”
孙德升眨巴两下眼睛,恳切道:“陛下方才御马归来,这合宫上下都知道,刑部尚书早就搁外头候着了呢。”
“合宫上下除了朕,不就剩下一堆侍卫太监宫女,他们谁给卫昶通的气?”
傅常懿直呼三朝老臣的名讳,语气也不客气。孙德升咽了口唾沫:“这个……”
“哼,朕今日心情好,不罚你的错。以后再要这般,你这秉笔太监也不用当了,就打发去净恭桶去如何?”
“奴才叩谢隆恩!”孙德升跪下。
身为多年侍奉在侧的心腹怎会不知这话的意思,圣上肯多说一句都是原谅了他。若是真生气,那才是一句话不说就给拖下去了呢!
“行了,起来吧。”傅常懿捞起矮脚案几上的新鲜葡萄,丢了一颗进嘴里,“叫他进来。”
刑部尚书卫昶入了殿内,就见少年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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