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睡醒后，朱静汶总觉得喉咙里有痰，但是没法通过咳嗽将它咳出来，她的声音也很沙哑，她怀疑自己是得了咽喉炎，但因为今天满课，所以她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医生。
罢了，自己吃点咽炎药吧，自从当了老师之后，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药品。
上了一天的课后，朱静汶回到家，跟崔望明用微信打字聊天——她实在是不想再用喉咙说话了。
崔望明：【要不要去诊所看看？诊所九点半才关门。】
朱静汶：【不去，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动。】
崔望明：【但是我有点担心你。】
朱静汶：【没关系的啦，这两年咽喉炎总发作，我早就习惯了，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少说点话就没事了。】
崔望明：【开车去诊所很快的，现在这个点估计人也不多，从出门到回家估计还不到半个小时，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朱静汶发了个躺在床上的表情包，事实也确实如此，崔望明站在了门边，朱静汶对着他轻轻摇头。
崔望明发了个很无奈的表情包。
朱静汶：【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今天上课的时候，我只是想把这个工作完成，没想过要做得多好。然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点，不管我上课的状态是慷慨激昂还是死气沉沉，对底下的学生来说，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崔望明：【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区别？】
朱静汶：【因为该认真的学生还是很认真，不想听课的学生还是不想听课，我觉得我努力的结果就是徒劳无功。】
崔望明：【但我觉得如果你是慷慨激昂的，那么认真的学生可能会吸收得更多，而原本不认真的学生，可能也会受到你的感染，认真去听这一堂课。】
朱静汶：【你知道吗？望明，我觉得那太理想主义了，事实上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是极其有限的。如果我能很深入地影响到一些学生，那不是我的原因，那只是说明那些学生本来在一些事上就不够坚定，而我刚好踩中了那些点，换个人说同样的事对他们也能有这样的影响。这个社会太高估老师的作用，太低估学生的自主能动性。】
崔望明过来摸摸她的额头：“我们阿汶又在思考教育的意义了。”
朱静汶：【刚开始做班主任的时候，我希望我班上所有学生都成为正直、善良、真诚的人，我现在觉得我在做一场梦，一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惊醒的梦。我甚至对我自己是不是一个正直、善良、真诚的人都存有疑惑，我又怎么抱着这样的理念去教育学生呢？】
崔望明看了朱静汶的话，说：“你当然是一个正直、善良、真诚的人，丝毫不用怀疑这一点。”
朱静汶：【不，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我对学生的所有关心，本质是否都是一种利己行为。因为他们的成绩和表现跟我的绩效是直接挂钩的，我在意他们的根源是因为我在意自己，如果他们的成绩不行，如果他们的表现不好，我的工资就会少一部分，主任就总是会找我谈话。我对一些学生的心疼里面永远夹杂着愤怒，愤怒于他们又给我找事情，愤怒于他们的生活影响了我的生活。】
崔望明思索片刻：“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所有关系都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为对方考虑，也是在为自己考虑。阿汶，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忘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吗？你不能拿圣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这个世界上会有完全不考虑自己的人吗？崔望明觉得或许会有，但那太少了。他再认真想一想，他担心朱静汶，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担心呢？如果朱静汶真的病倒了，或者说身上有比咽喉炎更大的毛病，那么麻烦肯定少不了。他爱朱静汶，他讨厌麻烦，这是两件毫不冲突的事。
朱静汶：【我不是要当圣人，我只是觉得一个很正直的人，内心是不会有那么多阴暗面的。】
崔望明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朱静汶：【但单纯论迹，我好像也没有做得特别好。】
崔望明问：“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静汶：【还是之前的事，我在想我是不是对小峰太苛刻了。】
崔望明说：“是吗？可我觉得你对他已经很温柔了。”
朱静汶：【我有时候觉得爸妈太偏心，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站在我的视角看问题，说不定小峰长成这样，不是因为爸妈娇惯他，而是因为这就是他的天性，而我天生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崔望明问：“你现在信先天论了吗？”
朱静汶：【当老师之前我认为后天的塑造是很重要的，可是当了老师之后，我觉得有些东西是没法撼动的，你知道吗？人的本性是根，教育最多是一阵风，风大的时候影响可能会大点，风小的时候连树叶都不会为之摇动，更别说是根茎了。】
“那你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当老师，会不会轻松一些？”
朱静汶：【暂时不能，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接受这样的想法，我还是想发挥我的主观能动性，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做好跟教学有关的工作，至于别的跟教学无关的工作，像禁毒、防溺水等等的宣传教育，读书节，六一儿童节，演讲比赛等等的活动组织，社区联建、文明创建、参加培训等等的形式活动，我都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上面了……虽然那些工作就算只想做到及格线，要花的时间也一点不少。】
崔望明说：“就按你的想法来做吧，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实现平衡的。”
朱静汶：【万一不能呢？】
崔望明说：“如果做教师没法实现的话，我想，就算某一天决定放弃教师这个职业，也算是一种平衡了。”
朱静汶：【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些难关是可以努力跨过的，而有些难关不管人再怎么努力，它始终那么难，让人觉得自己根本毫无长进。】
她觉得她和崔望明的交流方式诡异到有些好笑，她想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便打：【今天很累了，去洗洗睡吧。】
崔望明说：“我煮了冰糖雪梨，起来喝一点吧。”
朱静汶说：“好。”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朱静汶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已经刷过牙了，但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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