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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见(五)

小说:

胡笳汉月

作者:

五醍浆

分类:

穿越架空

冯妙莲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石面,螓首微仰,望向拓跋宏——暮色渐浓,乌云遮月,他的轮廓在昏暗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唯有那双凤眸,如寒星般明亮。

湖边的罡风撩起他蹀躞带上的青玉坠子,金色的穗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红狐大氅上。

“我……”她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她追着他做什么?明明已经暂时自由了,为何还要跟着这个忽冷忽热的小皇帝?

“我……害怕呀!”最终,她垂下头,小声地道。

拓跋宏一怔,长眉微拧:“那么多人跟着你,怕甚?”

“怕安静,更怕——没人理我!”冯妙莲绞紧身下的大氅,水汪汪的眸子在暮色下泛着点点星光,“寿康宫那么大,人那么多,可各个都跟提线木偶似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她顿了顿,“只有陛下会跟我说说话。”

拓跋宏沉默地凝视着她。

云过月出,皎洁的白光洒在她虽稚嫩却如雪胎梅骨的俏脸上,水汪汪的杏仁眼里盛满了委屈与不安。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被太皇太后精心挑选、送来他身边的女娃,竟和他一样,是只被困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的翠鸟!

呵!也算同病相怜了!

“走吧。”他扶她起来,语气比之方才温和许多,“外面天寒地冻,朕送你回去。”

冯妙莲却不乐意:“我不想回临漪阁!那里冷清清的。”她妙目微转,指了指湖对面的兴平宫,“我去陛下那里好不好?姑母不是要我随陛下习字来着?”

拓跋宏本想说:“朕那里更冷清!”可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兴平宫与临漪阁之间只隔着一座濯龙池,中间有长长的曲桥相连。

拓跋宏小心翼翼地牵着冯妙莲走过结着薄冰的桥面。少年的手掌虽不宽厚,却温热有力,冯妙莲只觉安心。

她拿眼角偷偷瞥了小皇帝几眼——小小少年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专注地盯着她的脚下,似乎一个不注意,她又会摔倒似的。

冯妙莲心头暖洋洋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同龄的男孩子这般呵护——她名义上有两个兄长,可他们皆是博陵长公主的嫡子,平日养在公主府里,与她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并不亲近。而其他的兄弟,因着生母不同,大多各玩各的,逢年过节才能打个照面——当然,姊妹之间也是如此。

没想到她进宫不过两日,倒是结识了个仗义的小郎君,还是位皇帝,也算意外之喜了!

“专心走路!”拓跋宏察觉到她泛着精光的眼神,似乎他是什么稀罕物什,脸上不禁一燥,清了清嗓子,“总盯着朕做甚!”

“陛下若是我的兄长,该多好啊!”她忽而发出感叹,最后一个“啊”字拖得老长,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拓跋宏一怔,不意她说起这个,诧异地问:“阿诞……你大兄,待你不好么?”

鉴于冯修混世魔王的功力,小皇帝直接跳过了他,单单问起冯诞。在他的印象里,阿诞宽雅恭谨,不是没担当的人。

冯妙莲摇了摇与拓跋宏牵着的手,边走边说:“谈不上好与不好。我同胞的弟弟还小,至于其他的兄弟姊妹——我长这么大,与他们说过的话还没有这两天和陛下说的多!”

原是如此!拓跋宏微微有些动容。这感受——他懂。说来,他是太上皇帝长子,下面还有不少弟弟妹妹。可大家生母不同,平日各宫闭门而居,等闲见不着面。如今,他做了天子,这些手足于他而言皆是臣子,更没了亲近的机会。

他转头望向身侧的冯妙莲。

濯龙池沉静如镜,漫天星斗坠入冰冻的池面,反射出皎洁的银光,打在她嫩白的小脸上,将她的点点轻愁照得分明——原来她同他一样,也是空有一大群人环绕,实则形单影只,茕茕独立……

“还好,我家郭大母懂得多,小孩子玩的她都会!不然,我真要憋死啦!”

嗯?小皇帝一愣,将将因同病相怜升腾起的柔情不得不收了收。

郭大母?他依稀记得,那是昌黎郡王冯熙的义母。

好吧,她至少有一个待她至善至柔的大母,而他呢?

拓跋宏沉默下来——太皇太后于他,与其说是祖母,不如说是严师。自小,他便被她规训,要以圣君之道要求自己,勤学慎思、博雅中正。他在大母面前,诚然更多的是聆听教诲,而非膝下承欢。

他忍不住艳羡地望向她——他还不如她哪!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双三念与金粟他们终于赶了过来。原是金粟揣摩冯太后心思,刻意拖着诸人在后面远远坠着——好叫陛下与冯二娘单独待些时候。

“走吧!”人群中,小皇帝默默松开牵着冯妙莲的手,自有金粟上前扶住她。

兴平宫的陛阶很高。守宫的黄门见到天子,纷纷行礼。长秋卿白整亦出宫来迎。见到小皇帝身后的冯妙莲时,不禁脸色微微一凝。

拓跋宏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只留双三念与金粟殿外听宣。

冯妙莲一进宫门就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兴平宫拢共三层,作为天子住所,看似楼高宇阔,内里却简朴得很。尤其一楼的正殿,空荡荡的,比之他阿耶的主屋素净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站在原地拿眼打量一圈,觉得这宫殿就如初次见到小皇帝时给人的感觉——清冷!

“我这里没什么来头。”拓跋宏负手立于她的身后,“让你失望了。”

冯妙莲却摇头,对他的一切都感兴趣——她很想知道,天子的日常起居与普通人有何区别?

“陛下平日在哪里读书?”她倒还记得习字的事。

拓跋宏领着她往内室走。

转过一架花鸟折屏,就见一处相对独立的书屋——左右两面俱打着博物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卷卷竹简与帛书。中央是一方宽大的紫檀木案,其上笔墨纸砚俱全。案后贴墙摆着一张矮榻,榻上放着本《春秋》。榻边的墙角还立着尊半人高的青铜灯树,墙上则悬着一幅水墨江山图。

“这是陛下画的?真好看!”她才认了两年的字,一个个书袋下飘着的便笺读得吃力。唯一能搭上话的,也就那幅水墨画了。她装模作样地凑近瞧了瞧——可惜她所谓的点评,无非是“好”与“不好”两种。

“闲时消遣罢了。”拓跋宏不理会她的没话找话,自顾自走到案边,铺开一张素白的鱼笺,点水研磨。

冯妙莲却盯着画上的山川轮廓,忽然指着其中一处留白点了点:“这里!要是加只小鹿就更好了!”

“哦?”拓跋宏挑眉:“为何?”

“不是有个词儿,叫‘逐鹿中原’么!”她晃着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墨水卖弄。

拓跋宏莞尔,不意她竟能看出点东西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学堂上打瞌睡,懂的却挺多!”

冯妙莲得意地扬起下巴:“读书哪有听故事精彩?郭大母每晚都与我讲古。她说‘逐鹿中原’本是我们汉家的典故,可如今……”

她忽而意识到什么,两只小手捂住嘴噤了声!只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略带惶恐地盯着小皇帝。

拓跋宏眸光一凝。这话若放在朝堂上,便是大不敬。可从小女郎的口中说出来,却透着股天真的豪气。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紧闭的殿门,还好,这里没第三个人在。

“你郭大母还教了你什么?”他沉声问。

冯妙莲眼珠动了动,讪讪地不再说话。

拓跋宏低头凝视着她,觉得此刻的她,活像一只勇闯天家的小鹿!

呵,还算机警。

“宫里不比家里,往后,在外人面前,定要谨言慎行!”拓跋宏轻声告诫——她方才的话,但凡漏一星半点儿在太上皇帝那里,便可能成为两宫对垒的筏子!

“唯唯!”冯妙莲苍白着小脸连连点头,眼中透出实实在在的恐惧——她听郭大母讲起过“国史案”,说几十年前,修史的崔太傅在书里对鲜卑不敬,引太武帝震怒,被抄家灭族,连姻亲都受牵累。郭大母的家族便是在这场灾变中覆灭。她自己也由贵女沦为奴婢,被卖到她家来。

她捂脸歪头,露出一张无暇却满含讨好的笑来:“还好陛下不是坏人,不会罚我!”

拓跋宏看着她这副又怂又讨巧的模样,无奈摇头,拿笔杆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下不为例!”

冯妙莲连连点头,眼睛亮莹莹的。

“来!”小皇帝研好墨,将笔让给她,“写几个字瞧瞧。”

尽管知道太皇太后动机不纯,但他既然应下了教她习字,便要做好这个师父。

冯妙莲闻言,脸皮忽而涨红。她有些心虚地瞥了他一眼,接过笔,深吸口气,在印着浅淡鱼纹的笺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新得的大名——“冯润”。

这字……委实不敢恭维——横弯竖不直,最后一笔还因没掌握好力道,墨汁晕开了一大片。她有些窘迫地偷瞄拓跋宏的脸色,生怕他嫌弃自己——这实在不能怪她。她阿耶自诩风流,生出一堆儿女来,却没心思好好教养。她阿母忙着府里庶务,还要给阿耶生儿子,也没空管她的学问。她能识文断字,多亏了这两年魏大母地教导。

拓跋宏微微蹙眉,盯着那团墨渍看了片刻,忽然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冯妙莲一惊,笔尖差点掉落。

“别动。”他低声道,带着她的手重新提笔蘸墨,缓缓写下“冯润”二字。这次的字迹笔锋遒劲,清隽挺拔,如松如竹。

“写字如做人,要沉得住气。”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鬟顶,“手腕要稳,力道要匀。下笔前先想好走势——横如千里阵云,竖若万岁枯藤,折似百钧弩发,捺如崩浪雷奔……”

冯妙莲只觉得他的手心温暖有力,连原先颤抖的笔尖也跟着平稳起来。他的话听着高深,她似懂非懂,却仍努力集中精力,跟着他手上的引导又写了一遍,这次总算有了些框架。

“不错!”拓跋宏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孺子可教——这丫头心性浮躁,但悟性尚可。

他转身,自博物架上取出一卷帛书来,递给她:“这是卫夫人的《笔阵图》。你且拿回去琢磨琢磨!”

冯妙莲懵懵懂懂地收下帛书,却不知要“琢磨”啥?

殿内一时静谧下来。拓跋宏看了眼她的身后——书法指点了,任务布置了,天也黑了,是不是该……

“陛下!”冯妙莲忽而开口,有些好奇地问他,“您晚上都做些什么呢?”

拓跋宏一时怔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习字,作画,看书,弈棋。”他一个傀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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