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夫人自知库房亏空，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根本不够养活这么大一家子。
钱明光手中的钱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人你既然想削减，空缺又有谁来补上？”
她拧眉出声，这场削减并非一时兴起，从陈阿婆前段时间在府中频繁走动，到现在孙管家交出的名单以及账本。
到最后现在的人员去留，皆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策划。
刚到院中她已大致看了一圈，留下来的人要么是老实本分，对钱家认真干活的，要么就是各房心腹。
想借此出，看清府中下人的真面目，以及各房人员的分支，迅速的筛选信息，将府上粗综复杂关系梳理排清。
她果真在查十年前的真相。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稳住心神，浑浊的目光盯着背对着门口的女郎。
钱远净身后缩着柔柔弱弱的女使檀儿拽紧衣摆，一个劲儿往钱远净怀里钻，说话声音黏黏糊糊的，“郎君，奴不想走，奴想留在这里伺候郎君一辈子，奴离开你后可怎么活呀。”
钱远净抓住那双柔夷，死死攥在掌心里，大步上前，“不行，府中下人早就用得习惯，突然换了人，传出去恐对我钱家名声有损，祖母，我不同意，我方院之人一个都不许，若执意要换，怕是日后我都无心再念书考取功名。”
钱明光笑出了声，“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日日听你方院莺歌燕舞，香玉招摇，可见其品性，若不想念书，还是早些从书院退学，你就算日日在方院寻欢作乐，说你无能，才疏学浅，不能堪以大用，都好过为一个通房女使威胁不念书来得叫人舒心。”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远净老弟，你心思都不在念书上，何必打着念书的幌子为自己找借口，像我一样，大大方方地，哪怕当个二世祖，谁敢说你句不是。”徐照行点了点自己，“不喜欢念书不丢人，我也不喜欢念书，很正常。”
钱远净面色涨红，“念书是一事，可檀儿她们跟了我这些年，我连自己的女使都保护不好，传出去且不是笑话。”
钱明光咳嗽两声，声音感慨，“十年前府中换人，就不考虑闹得满城皆知，把府中原本的下人遣散得只剩几个，问及理由说是去旧纳新，怕是因为我的失踪让人觉得不吉利，图个好兆头，十年后回来了，我效仿府中做法，也图个好兆头，倒成小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人是为了掩盖什么。”
陆裳已明白钱明光这话不是在对钱远净说，而是在对钱家所有人说，老夫人眉头紧蹙，紧抿双唇，她立马察觉今日就是钱明光下的套，正等着知情人往里钻。
“你出钱，便有能力决定府中下人去留。”
老夫人出声，让陆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高门大院里的，有谁是真的干净，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
掩盖的是更大的丑闻。
“我看你才像个笑话！”陆裳一巴掌打在钱远净脸上，她胸口起伏，心里盘算着太多的事。
她怎么就忘了，还是回家钱明光病秧子的模样，让她放松太多，沈忘冬生出来的女儿，会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主儿，更别说如今能坐稳南州首富的楼家，都不是等闲之辈。
况且徐照行嘴上不是个把门儿的，今日执意护下檀儿等人，他出去后，满南州都传遍了，用通房当不念书的借口，简直招人耻笑，她还指望三房一家熬到明年去了安州，中举上榜，寻个好亲事，若说德行有亏，院子里满是莺莺燕燕，前途可就毁了，“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原本你院子里那些破事我本不想管，现在你倒是用起她来威胁不念书，你想毁了为娘吗！”
钱远净松开握着檀儿的手，哭着跪在地上，“娘，其他人可以，檀儿能不能留下，孩儿日后定会勤奋念书，不给母亲丢人！”
好歹是松了口，陆裳为难地看向钱明光，“明光，你看你弟弟已经松口，只留下一个檀儿，你看成不成？”
成啊，那肯定成，钱明光浅笑着，“我瞧阿弟跟檀儿伉俪情深，棒打鸳鸯的事可不厚道，若等阿弟考取功名，咱们家怕是要吃上喜酒了。”
陆裳表面是高兴的，话说到一半又变得惆怅，“喜不喜酒的还得等咱家老夫人松口，什么时候能入仕了才有得谈，现在压着谁都不许入仕，哪怕去衙门当个捕快都不成，考取功名一事为时尚早。”
她叹了口气，将还跪在地上的钱远净扶起，“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怪娘，尽早回院子里去用心些。”
吩咐完钱远净，转头又叮嘱还在掉眼泪的檀儿，“你伺候着郎君，可不能有半点差池，你也要督促着他用功些，不要到时候追悔莫及。”
三房离开后，现场气氛明显冷了下来。
一时半会儿拿不准老夫人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但毕竟开了口，即便背后有更深的意思，今儿个韶院的大门不折损点人，怕是出不去了。
后面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院中的人散得差不多，钱明光喊来孙管家，“你和陈阿婆一起，尽早出府去把人买回来，分到各房各院里去，不要等晚上无人可用。”
钱明光将剩下的钱袋子塞到孙管家手里，沉甸甸一份，“要清白人家，若问及工钱月奉，陈阿婆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作奸犯科那些的不能要，若确定了愿意来钱家做工的，务必要签字画押，剩下的钱就当是你的辛苦费。”
孙管家连连点头，和陈阿婆一块离开了钱府，去牙行里找牙人购买新的下人。
徐照行拿起案上的橘子，在手中掂了掂，“钱老夫人，今儿个你家可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原来内宅之事，还有此等弯弯绕绕，我若不突发奇想来瞧瞧，怕是身为外男就错过了这一场好戏，受教了。”
他握着橘子装模作样地冲老夫人拱手行礼。
老夫人只觉闹得慌，想把钱明光尽快嫁出去的心都有了，眼下又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徐照行三天两头往这里跑，钱明光爹娘尚且不说什么，她也不好下逐客令，让徐照行日后别再来同钱明光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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