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房间里有些发霉的味道。
银白色短发的小男孩坐在角落珍惜的吃着分给他的午饭。
铁勺的手柄上坑坑洼洼的曲折着,被小孩瘦弱的手握住。
中岛敦咽下菜汤,抿了抿嘴想要味道留的更久一些。
小孩的脸颊没有多少肉,抿着唇显得更加瘦了。
但他不敢停太长时间。
低头将剩下的菜汤全部吃完,中岛敦看着空了的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一碗菜汤不能消除饥饿,但也给了他虚假的饱腹感。
中岛敦嘴角有些高兴的笑容,他在为自己顺利吃了饭高兴。
哪怕这只是一碗只有几片菜叶的汤。
紫金色的眼睛看向前方,渴望的目光放在装着菜汤的桶。
他还想吃一碗。
但是每个孤儿院的小孩午饭只能吃一碗。
早饭一碗菜汤,午饭一碗菜汤,晚饭是珍贵的米汤。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站在桶前的厨娘瞪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增加了几分凶悍。
内心对这个孩子抱怨了几句。
麻烦精。
也不知道院长从哪里弄来的小孩,一点也没有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乖巧。
和其他孩子的关系也不好,还总是用这种很麻烦的眼神看着她。
其实要让厨娘说出中岛敦具体哪里给她添麻烦了,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中岛敦经常被关到禁闭室,那肯定是个不乖的孩子,总说谎闯祸的孩子。
不乖的孩子她还给他什么好脾气?
中岛敦被这个一瞪吓到,他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手指搅紧洗得发白的衣服。
他没有想要再吃一碗。
小孩在内心愧疚地掩饰着,仿佛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
中岛敦低着头,他为什么不能习惯呢?如果他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就不会愧疚了。
“中岛敦!”
银白色短发的小孩猛地抬头,这个声音,是山田的。
孤儿院会给孩子按身高分组,山田是他们组的组长。
可中岛敦不太亲近这个组长,也可以说他和这个组里的任何一个成员都不亲近。
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也曾经和山田他们一起去爬树,一起抓小虫子玩。
他是他们之中爬树爬得最好的那一个,以前他们还会给他鼓掌。
可是从他第一次被关了禁闭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从禁闭室出来,山田他们就开始疏远了他。
中岛敦知道这很正常,孤儿院每一个进了禁闭室的小孩之后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可以接受自己没有朋友。
但是事情变得被他想的还要坏。
每个月不停的禁闭成了他的标志。
中岛敦已经记不清他最开始进禁闭室的理由。
他只记得那天他是去帮院长打扫卫生。
这是给每个孤儿分配的劳动,那天正好轮到他去打扫晚上的卫生。
接下来的事他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就是在禁闭室里,手脚都被锁上了锁链,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被院长允许解除禁闭。
中岛敦想要低头藏起自己,可他的银白色头发太明显了。
山田也是一个瘦弱的小孩,但他要比中岛敦早来这个孤儿院,所以他在这里要比他有更多的朋友。
他之前也是中岛敦的朋友。
只是现在不是了。
山田看着曾经的朋友,露出一个笑容,“中岛,院长先生找你。”
中岛敦听见院长两个字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了一分。
又一次,山田这次做了什么?
“他希望你能解释你偷吃糖果的事情。”山田的声音有些得意。
偷吃?
这两个字让中岛敦抬头,紫金色的眼睛睁大,他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偷吃糖果!”
偷东西是孤儿院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中岛敦被山田告状顶罪了很多次,但他也不能认下这个罪。
他站起来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偷吃,“我没有去过院长的办公室。早上打扫了寝室卫生后我就在这里了!”
闷声带着铁锈味的声音乍响。
那是食堂里响起铁勺敲击在铁桶上的声音,震耳也足够吓人。
中岛敦的心脏被这个声音震慑住,他的声音也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食堂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厨娘看着这个麻烦精收起了手里的铁勺,“在食堂保持安静,中岛敦!你再喊以后就别来这里吃饭了!”
“是。我知道错了!”中岛敦立刻站直了认错,哪怕他的心脏还在不停的恐惧着他还是立刻认错。
银白发的小孩害怕着,他不想失去吃饭的地方,也不想听见铁勺敲击的声音。
厨娘只说了中岛敦一个小孩,她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还能是什么?
肯定是这个麻烦精又撒谎或者偷东西了。
山田在厨娘吼过之后声音也弱了下去。
在孤儿院大人就是权威,他们必须服从比他们年长的人。
“你最好赶快去院长先生那里,乖乖认下你的罪。”
山田靠近中岛敦,他警告他:“如果你还想回寝室睡觉,认下是你偷吃的糖果。”
紫金色的瞳孔紧缩,浑身发冷,直到他手脚僵硬的走到院长办公室前,他的身体还没有暖过来。
中岛敦在害怕,他不想认下这个罪名,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床铺。
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在寝室外过夜会发烧。
没有药品就会死。
他见过被欺负的小孩孤零零躺在墙角死去的样子。
中岛敦还记得那个孩子,黑发的有着一双棕色眼睛的男孩。
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孤立,山田还曾经安慰他,他是组长永远不会把组员赶出去。
快要进入夏日的这一天,中岛敦恍惚间仿佛自己变成了那个黑发小孩。
躺在墙角,冰冷的死去。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进来?”高大的男人打开门看着这个银白发的小孩,声音冷漠。
他不会对这个孩子有任何的好脸色。
中岛敦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冷了,他的内心已经做了决定,他必须认下这份罪。
他不能死去,他想要活下去。
银白色的孩子已经有了生死的概念,他畏惧死亡。
“是。院长先生。”中岛敦的声音紧跟在院长的话音后面,这是孤儿院的准则。
必须回答大人的问题。
走进院长办公室,中岛敦在桌子面前抬头看着院长的肩膀。
他不能低头,这是他经历许多次惩罚后的经验。
一旦低头就会有戒尺打在肩膀上。
“你的组长说看见你进了我的办公室。”院长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孩子,冷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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