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嘉没想到宋时谨会忽然开门,刚刚打好的腹稿卡了下壳,没说出口。
宋时谨见他不说话,于是微微侧了一下身,意思是让他进来。
祝清嘉很顺从地抬步进门,然后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响,宋时谨把门关上了。
宿舍里静谧无声,祝清嘉的桌子上仍旧摆着昨晚的那只超市购物袋,一旁宋时谨的桌子上开着一盏小夜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能听到沉默的呼吸声。
祝清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宋时谨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上。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现在手上既没有贴膏药,也没有贴肌效贴。为了避免影响操作,他的指甲总是剪得很短,圆润而整齐。
祝清嘉回想起了刚才在医院里,经理说的那些话。
如果宋时谨打完秋季赛退役的话,那这就是他职业生涯里最后一次夺冠的机会了。
祝清嘉忽然想起来,今年深渊的总决赛,那应该是宋时谨整个职业生涯中离冠军最近的时刻。
关注联赛时间久的观众都知道,宋时谨最开始是玩追击流屠夫起家的,出道时一手绝活蜘蛛技惊四座,成为了多少粉丝心中的白月光。
最初的那段时间里,ivl的监管者选手大致可以分成两个流派。
一派是以Link为代表的控场流,另一派则是以宋时谨为代表的追击流。
Link的成名角色是梦之女巫,非常典型的控场型监管者,他很喜欢和对手拼运营拉扯,找机会慢慢扩大自己的优势。
而宋时谨的比赛风格也很明显,他倾向于用极致的追击来代替控场。
只要能抓到人,那么节奏就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陷入被动。
今年深渊是歌剧和鹿头的版本,开赛前,其实有不少人猜测PUZ会夺冠。
宋时谨的歌剧演员确实练得登峰造极,深渊时还是没有被策划削弱的巅峰歌剧,只要bo1选出来就是稳定四杀。
所有人都在说,这是最适合宋时谨的版本,他也确实如同大家猜测的那样,顺利打进了决赛。
在决赛bo5的上半场,宋时谨率先完成了四杀,按照比分来说,人队只要下半场跑一个就能夺冠,真的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
结果PUZ人队被Link藏的一手隐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三台机被四杀。
于是那天现场所有观众都在为Link背水一战的隐士欢呼沸腾,宋时谨又一次成为了别人的绝境翻盘的背景板。
比赛结束后,人队自然被骂得很惨,论坛上让退役的、求解散的评论铺天盖地。
宋时谨为了平息节奏,当晚特意开了个直播。
他说,战队的失利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也包括他自己。他和粉丝说,不要把所有的错都简单地归结于bo5人队被四杀。
宋时谨直播的时候,祝清嘉就在他直播间里。
当时具体发了什么弹幕,祝清嘉现在已经忘了,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肯定贱得要命。
祝清嘉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半晌,很郑重地抬起头,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该今天早上和你吵那一架的。
也不该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跑到你的直播间里贴脸开大的。
宋时谨很明显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道歉?”
“我说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其实没有把你的伞扔掉。”
祝清嘉简单把昨晚的事概述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不该擅作主张把你的伞送人的,下次我再还你一把伞。”
“没事的,”宋时谨沉默一会,又说,“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祝清嘉摇头:“好多了,医生说回去睡一觉就能退烧了。”
宋时谨点点头。暖橘色的灯光映在他眼底,像是漂亮的玻璃珠。
祝清嘉看了一会他的眼睛,很别扭地说:“今天早上,你和万老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你还打不打算换宿舍了?”
祝清嘉这话问出来就是不想宋时谨换的意思,但是祝清嘉怕他拒绝,于是把之前想好的话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其实这个赛季也没几天了,换来换去的你不嫌麻烦吗?而且知秋晚上打呼真的震天响,我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你换了肯定休息不好会影响第二天比赛的状态。”
祝清嘉自顾自分析了一堆,最后得出结论:“你要不就别换了呗?凑合凑合再睡两晚,反正也要放假了。”
宋时谨当时也就是说了个气话,并没有真的打算换的意思,这会儿祝清嘉已经替他找好了这么多理由,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下了:“有道理。不换了。”
祝清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宋时谨又说:“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祝清嘉:“你说。”
宋时谨知道这种时候说这句话可能有点煞风景,但他真的很想问:“所以你今早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一定要等我误会了再告诉我吗?”
此时的祝清嘉完全不能共情早上的自己:“不知道,可能我有病吧,但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祝清嘉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但是我真的好饿。”
没想到昨天买的零食今天就派上了用场,祝清嘉在塑料袋里挑挑拣拣了一下,拿了一盒草莓味的威化饼干,正准备拆包装,就听宋时谨说:“厨房里有方便面。”
祝清嘉本来是想随便吃点凑合一下,饿不死就行,但听宋时谨这么一说,又很想吃口热乎的。
可是吃泡面的话还要烧开水,祝清嘉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他纠结了一下,最终在肚子的抗议声中败下阵来,决定下楼泡面。
厨房里的橱柜碗柜很多,平时基地里有专门做饭的阿姨,祝清嘉对这里不怎么熟悉,这个打开看看,那个打开找找,也没找到宋时谨说的方便面在哪。
祝清嘉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宋时谨发个微信,就听见宋时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来吧,你去边上坐会,很快就好。”
祝清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楼的,但是既然宋时谨主动说了,他就没跟他客气,自己跑到厨房外的吧台上坐好。
吧台正对着料理台,而宋时谨则背对着祝清嘉。
宋时谨从橱柜里拿了一袋方便面,在煤气灶上烧水,等水开的时间里,顺便起锅热油煎了两只荷包蛋,又隔热水温了一杯牛奶。
基地一楼晚上不开空调,宋时谨只是在身上随意地披了件外套,里面穿着睡衣,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祝清嘉很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绝交的这些年,宋时谨的变化似乎比他原先以为的要大很多。
十七八岁的那年,祝清嘉吃饭的时候总是致力于让宋时谨多吃一点。
因为他总觉得宋时谨太瘦了,只吃不长肉,有时候风吹过他宽大的校服外套,看上去空荡荡的。
如今的宋时谨褪去了少年时的单薄,个子大约也长高了一些,可以说肉眼可见的,他这些年在PUZ吃得很好。
水烧开时发出了咕噜的声响,祝清嘉倏然回神。
面饼下水后,宋时谨闷上锅盖,转头从冰箱里拿了根淀粉肠,拆开外包装,在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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