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井幸枝告别了藤野大贵,回到车上,把装有女儿遗物的盒子放到副驾驶座。
她没有立即离开学校,而是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才抬起,她捂着胸口,脸色痛苦踌躇,喘着气把手伸进包取出几板药。
空了的水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花井幸枝捂着胸口,脸色空白地倒在方向盘上,肩膀和泪水一同抽泣,从鼻腔中不停发出尖锐的气声。
“猜你想要。”
她猛地睁大眼睛,鼻翼翕动。
温热的水瓶贴近她的脸庞,让刚从冷空气中回来的花井幸枝失去温度的脸迅速回温。
她泪眼朦胧中看见从后座露出脑袋的女孩,黑发、圆脸,看着年纪不大,就像是不久前失去的女儿。
不。
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死在了春天来临之前。
“阿姨,您还好吗?”
黑川奈语气中满是担忧,她再次开口,“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和小路在同一个病房的洼田,刚刚听您和藤野老师聊起天才想起您。”
花井幸枝不清楚这个少女是什么时候爬上自己的车,更是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立原路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位同住病友,但每次她去看望的时候都在赶时间。
老实说,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存在自己女儿口中名为洼田的女同学。
后座上的少女穿着和自己女儿一样的校服,她越是看越是觉得熟悉,同样的黑发,同样苍白的肤色。
“阿姨,您先别急,先把药吃了,”黑川奈很贴心地把矿泉水瓶塞进花井幸枝手中。
花井幸枝感受着手里的温度,按理说便利店里的矿泉水应该都是冰凉到刺骨,可手中的温热又是如此真实。
她还是留了心眼,慢慢地拧开瓶盖,瓶口的螺纹发出细微破裂的声音。
这瓶水确实没有被打开过,里面的温水也不是灌进去的。
黑川奈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利店里哪来的热水?
可都是她用气给升的温。
此举善矣。
她亲眼看着那女人就着水把药咽下去,笑了笑,低头用手机搜索了药盒上的名字,是治疗精神疾病用的。
洼田初美也说过,立原路是因为精神疾病入院治疗,现在想来,是遗传自母亲?
难说,她看立原隆的状态更像精神病。
她耐心地等待花井幸枝情绪稳定。
直到对方问自己,她才回想着洼田初美曾经和她们说过的话,缓缓开口。
“……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很担心小路,担心她返校之后会不会有人仗着年纪去欺负她,”黑川奈把声音压低,“小路回去之后也和我写过不少信。”
花井幸枝听着,孩子写信这点她知道,只不过寄给谁写的内容她不曾了解,立原路也没有向她说起过。
“小路说,她在学校过得很好,有喜欢的社团,社团里的学姐也待她很友善,”黑川奈语速很慢,边回忆,边述说。
过路的轿车灯光扫过挡风玻璃,幽暗的车厢发出反光。
她可以观测到花井幸枝的表情。
女人的双唇僵硬,眼眶的红色不曾消失。
“她在信里和我说,话剧社的学姐邀请她参加夏天的高中生话剧区域预选赛,如果能闯进全国大赛,就能走上真正的舞台,等毕业之后或许还会被星探看中。”
花井幸枝仰起头,泪水滑落到太阳穴,最终落在她的肩膀上,砸出一道小小的水渍。
黑川奈没有继续说。
空调吹出暖风时发出的嗡嗡声。
路灯在闪烁之后,亮起昏黄的灯光。
黑川奈静静地望着前方路灯下的飞蛾,看着它们奋不顾身地撞向光明。
遍体鳞伤。
“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演戏,”花井幸枝用手腕拭去泪水,“还在她……父亲那时,新年我都会带着礼物去看她,看她在房间和其他同龄人一同披着被子旋转,说长大之后要当辉夜姬。”
“从记事开始,那个男人总是告诉她,在她出生15天的时候,我把她一人遗弃在出租屋内,”花井幸枝的话拐了弯,“其实,是因为那天夜里,小路忽然发了高烧,立原隆……在他妻子家中,没接电话,别无他法,我只能出门到药店,看看有没有可以治疗的药物,但……”
她的手抚摸到后脑勺。
黑川奈透过稀疏的发丝,看见在她抚摸的地方有一条痕迹。
“但我发生了车祸,被送进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我带着医院开的药赶回出租屋的时候,小路已经被立原隆抱走了。”
“此后,立原隆一见到我,都会和街坊邻居声称我把亲生女儿丢掉,就连小路……都……”
黑川奈明白,对于年龄过小、缺乏客观看待问题能力的孩子会潜移默化地坚信身边人陈述的事情。
“您说,立原隆的妻子是?”
她递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倾听花井幸枝的痛苦。
女人点头,双手将衣摆扯成褶皱,“在我和他结婚前,立原隆已经有了家庭。”
“没有离婚?”
“没有……小路被抢走后,我找了私家侦探才发现自己被骗,我和他办了离婚手续,并且找到那女的,听说之后他们也离婚了,”花井幸枝说道,“只是立原隆又和其他人说那女的是找到其他有钱男人,甚至不愿意抚养生下的两个男孩。”
“那小路为什么会离开她立原隆?”黑川奈的声音很柔和。
花井幸枝望向窗外,衣服的下摆被她掌心的汗水浸湿。
她的眼中爆发出仇恨,胸口一阵疼痛,她的鼻息再次开始翕动,喉咙里爆发出尖锐的气声。
黑川奈赶紧将水递到女人嘴边,服用两口温水后,她才逐渐镇定。
“我也努力过啊!可是那时候的我没有工作,能住的也只是最简陋的地下出租屋,相比较立原隆的条件比我优秀,既然他们已经离婚,那或许就没有外人可以为难小路,为了防止那两个哥哥,我也每年过年去看望并且打听他们的关系,可是这个男人留着小路竟然!”
她猛地将矿泉水瓶捏紧,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倾诉的对象也和小路一般大小,于是抹了把眼眶,“在找到工作后,我立马向法院提交了诉求,要求拿回小路的抚养权,那时小路不到三岁,已经学会说话了,在法庭上声称要跟着父亲,并亲口说出妈妈在我出生15天的时候就把我扔了这种话!”
“我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一味以为孩子是真的是觉得和父亲在一起很幸福,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而没有选择上诉,”她说,“可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另行起诉,要求我每月付给他多达10万日元的抚养费。”
黑川奈趁女人不注意,从后座翻到副驾驶座,把那个放有立原路遗物的铁盒子放在腿上,抚摸盒子边缘粗糙的棱角。
“东京女性的平均月收入是30万日元,”黑川奈轻声说。
“没错,可我才刚找到工作,每月到的工资不足20万日元,不得已我只能反诉,要求立原隆将小路的抚养权交给我,光是一审、二审和再审就陆陆续续花费了不下五年……不仅是我,我还听法院工作人员说立原隆还起诉了之前的另一个妻子。”
“好在,就在最终判决即将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小路十一岁那年,她自己找到了我。”
花井幸枝忽然掏出手机点开屏幕,黑川奈瞥见上方是和立原路的聊天框。
那孩子话不多,每次回复都很简短。
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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