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玦困惑而惊异地眨了一下眼睫,青年柔软纤密的睫毛在陆世廷的指上轻轻扫过。
九皇子想要陆世廷帮他夺得皇位?
可是太子是他的亲哥哥,如果他想要皇位,太子势必会被废掉。
古来被废的太子,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九皇子平日里在书舍遇见他,没少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和陆厂督的艳闻,话里话外都是鄙夷,怎么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了陆世廷的要求……
“九殿下想要夺嫡?”
“自然,我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只是晚生了几年,凭什么就要把皇位让给太子哥哥?”
九皇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穆玦听出他话里的破音。
“太子哥哥近来一直在试图打压东厂的势力,在对待北狄的态度上也违逆了陆厂督的意思,陆厂督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他最后承袭皇位吧?”
“我和太子哥哥不一样,我不会阳奉阴违,陆厂督想叫我做什么我都——”
陆世廷没有作答,语调慵懒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一场大戏的看客,在等最精彩的部分开场。
“九殿下,北狄的小汗王到了。”
九皇子几乎是刹那站了起来,立刻朝着包厢外疾步走去。
外头响起了北狄小汗王生硬粗犷的中原话:“好酒好菜都上来——给本王准备的小倌在哪儿呢?”
有随从应声:“早就在厢房等候小汗王了,那公子今年才十八,年纪虽然大了一点,但姿容绝代,比前些日子什么红袖阁、添香楼的头牌小倌俊俏多了,汗王见了必然喜欢。”
姿容绝代的公子现在被陆厂督半拥在怀里,对方用锦被把他裹上,连面容都遮盖住后,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稳稳当当。
“解药在东厂,要劳烦六殿下跟臣过去一趟。”
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药效渐渐浓烈了。刚刚还能分出神去听九皇子说话,掐着手心克制自己的小狼崽子渐渐不安分起来。
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料,脑袋隔着锦被,在轻轻拱蹭。
穆玦太热了,裹紧的被子和陆世廷渗进来的体温加剧了这种热意。
他想把手伸出被褥汲取一点凉意,可是陆世廷把他箍得很紧,他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陆世廷低头,听着怀里的小狼崽子不满的低哼,清朗的嗓音竟然能魅成这样。
他轻轻“啧”了一声,走到桌案边把他放下,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枚棕色药丸塞进了青年的嘴里。
青年的唇瓣干燥,眸子却很润。
穆玦把那颗药丸吞咽下去,像是降了一场大雪,烧心的热意消退了几分。
陆世廷重新抱起他:“听好了。”
听好了?
穆玦怔愣几刻,被陆世廷抱着走出包间,听到北狄小汗王在楼下含着怒意的嗓音。
“你敢耍本王?!你说的那个姿容绝代的小倌在哪儿呢?!”
“这这这……奴,奴才也不知道床榻上的怎么就成了两个枕头,一定,一定是那个小倌跑了,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小汗王息怒,小汗王息怒——”
穆玦努力把自己的眼睛露出了锦被。
北狄小汗王就站在他之前和九皇子一起喝酒,他被下药昏迷的包间前。
他就是那个打算被人献给北狄小汗王的“俊俏小倌”。
北狄小汗王骂骂咧咧地拂袖离开,九皇子等人走了,从隔壁厢房出来,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他们走过九皇子面前时,九皇子嗓音嘶哑地问。
“陆厂督,六哥他?”
“六殿下去了哪儿,臣怎么会知道?”
“……陆厂督!”九皇子追过来,“陆厂督知道北狄小汗王的事情,这都是太子哥哥的主意,我也是不得已的。陆厂督要是担心六哥的安危,我保证六哥毫发无损地找到给您送来,但您千万别让太子哥哥知道我今日和您见过——”
陆世廷脚步一顿,狭长的凤眼敛起一泓霜色,看着逍云楼外停着的一架马车。
“九殿下这话说迟了。”他轻笑,“太子好像一直派人盯着逍云楼。”
那架马车是东宫的车驾,九皇子脸上血色褪尽。
车驾上的马车帘子掀开,太子温润的面容眼神陌生地望着九皇子。
穆玦把脸死死埋在锦被里,缩在陆世廷怀里。
下药的不只是九皇子,太子也知情,甚至整件事就是太子授意的。
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会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猜疑至此,他一个外人,又哪里会真的被太子当成亲人?
陆世廷上了自己的马车,没再顾两个尊贵的嫡皇子,掀开了裹着小狼崽子的锦被。
青年还攥着他的衣料,药效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了,只是脸颊的绯色未褪,漆黑的桃花眼笼着一层水光,眼尾那颗红痣艳丽生动。
陆世廷睨着他:“还不松手?”
穆玦回过神,立刻松开指尖,往陆世廷身旁挪了挪,自己在软垫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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