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了。
戴玥姝被拘在家中,连去田庄上逛逛的时候都没有了。
她家的这个院子是先帝时期赏给父亲的,屋子面积不大,唯独田地不少,地段也是一等一的,周围都是高位人家的庄子。
他们家给佃户的税数整体偏低,加上她祖父、父亲作为科举起来的读书人都有免税的数额,久而久之,田产是越发多了,在佃户里口碑也不错。
至于戴家宗祠那里,本家与他们家的关系素来一般。
当年祖父官居高位的时候,本家相当热络,结果等先帝没了祖父被夺官,那是恨不得撇清关系但没办法,时间久了,就这么不咸不淡处着,逢年过节走个礼都不上门的关系。
戴玥姝趴在窗户口,午睡方起,距离继续上课还有一段时候。
她一头顺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宛若上好的乌黑锦缎,亮泽柔顺,身着半见色曲水纹镶边长裙,披一件苕荣色芍药纹长袄衣,右臂上一节鎏金点翠黄宝石臂钏,腕上是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更显得她肌肤雪滑白嫩。
“玥玥?”卫轩高昂的声音突然在她院子里响起来。
她一愣,先是想过成亲前订婚男女不得见面,又是觉得既然他能进来,家里人便是没有现在规矩,最后寻思他应该会给自己带点外头的新鲜玩意解闷……
这一犹豫,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自小到大,便是如此。
着实是太熟悉了些。
他在距离她屋子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也看到了坐起在窗口榻边的她。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胸口礼物盒的棱角前所未有的分明,甚至咯得他有些疼了。
“卫轩,”她挥挥手,白臂在光下亮眼得晃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回过神来,也不靠近,就站在那里和她说话。
“今儿太子在旁边的马场请了好些宗亲子弟一道跑马,还打了好一会的马球……”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开来。
“太子殿下当真是人中龙凤。先前外头都说禄王五子仪表不凡,要我说,和太子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也不知道他那假惺惺的人哪有的脸和太子这样龙姿凤章的人物比。”
“你是不知道,太子不仅马球厉害,马术也是一绝,身手不凡。禄王是宗室里头武力值第一的人,天生神力,据说比当今还厉害,但我看他儿子们没有一个有他的风骨,反倒是太子殿下,既有当今的才冠古今,又有比禄王的英姿不凡,弓力、马术、身手……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戴玥姝很肯定,在此之前,卫轩一定不是太子殿下的狂热忠粉,但眼下真的是左一句太子英明,有一句太子神武。
他越说,她就越是心痒痒,他是见到了传奇人物了,她就只能听个声响。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气恼来。
“忒没劲了。”
她气呼呼的。
“怎么没劲了?”卫轩大为不满,由不得她说他新崇拜对象的不好,在他眼中太子殿下当真是美如冠玉、风流潇洒的人物。
什么禄王五子卫卿域,那才是个绣花枕头。
“我又没有见过。”她眼睛一转,狡黠笑道,“戏本子里还有面目俱毁、其貌不扬的钟馗呢!”
“那哪里能比!”卫轩震惊。
“有什么不能比的,对我来说都是见不着的人物……”她道,“哦,说起来我还见过数次钟馗的扮相呢,《钟馗嫁女》的戏文我看过好多次,现在还能给你来一段‘我非鬼怪,乃生前进士钟馗是也’呢。”*
卫轩讷讷无语,说不过她,更没法让她立马见到太子。
戴玥姝舒服了,见他傻样只觉顺眼许多,心里那股不平的憋闷也散去了不少。
卫轩让茜色把他带来的糖人给她,画的是十二女花神里的三月梨花花神。
见他站着没动,她把玩着糖人问他。
“怎么了?还有事?”
“不、没有。”他下意识回,“我下次再来。”
“那可得选秀后了。”戴玥姝道,“后面我就没时间了。”
“我知道了。”他摆摆手,带着怀里没能送出去的梅花簪子走了,只想着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送出手,放在怀里可太烫人了。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戴玥姝刚想好怎么下口,突然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与五皇子什么关系?”
她差点尖叫出声,手上的糖人好悬没拿稳。
戴玥姝瞪大了眼睛,极其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的陌生男人。
其实也不陌生,就是她没想到翻墙到好友家里的“登徒子”居然真的找到了她的家里来。
视线里,随着她慌乱的动作,如泼墨般的长发倾撒到了一边,白皙纤细的脖颈嫩得晃眼,乌发更衬白雪。
一双灿灿的眸子微微睁大,剔透清澈的眸底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他不动神色,落在她天鹅般脖颈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旁边避开了些,却不期然看到了她白净的耳垂。
霎时间,他又想起来上回时牢牢记在心里的那抹月牙的痕迹,背于伸手的手指不自觉地碾动了一下,好像在摩挲什么,却模拟不出那种触感。
“你想干嘛?!”
她满目震惊,只恨自己手边没有点防身的东西,都怪嬷嬷,说选秀在即不许她有危险物品。
“你与五皇子是什么关系?”
他戴了张半面的面具,但她记住了他的身形和模样,不会认错。
何况,客观来说,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金属敲击在缶上,音低但声不低,很有标志性。
“什么什么关系?”她顺着他问的一思索,神色立马惊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在他回应之前,她立马道:
“我可从没有和人透露过你,段家人也不知道的那种,你干了坏事被人发现可别赖我。”
“我们当时说好的……?”
她战战兢兢观察着他的神色。
虽有面具,但他薄唇微抿,有几分女相但并不女气,反而显得十分精致,下颚线条优渥,侧脸就显得十分出众了。
他穿了一身福色的长袍,袍边是少见的垂鳞纹与蟠虺蛇纹混搭的图案,腰间系着犀牛皮的金属蹀躞,七事挂齐,架势十足。*
他仍背手在身后,身姿挺拔,光彩照人。
看着是挺一表人才,就是干出来的事情都那么奇奇怪怪。
她心想着,也不敢表露出来。
“在说我坏话?”他态度平静。
“没有!”被戳中了心思,她当即反驳。
思度着他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大概又可以逃过一截。
只要不是行事无度之人,她大抵都能找寻出路,只是家里全是文人,护卫家丁多半打不过他,看他这般仪态,大概率是有所依仗,报官怕也是不会有结果,只会白白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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