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灯小小一个，呆头呆脑的，像极了此时正拎着他的黎忘本人。
江景时侧过身，指了指前面一点儿的小摊：“刚才路过那儿，看到这盏南瓜灯挺适合你，就买了。”
黎忘摸着南瓜灯，南瓜灯内里嵌着几颗小灯珠，内部空间的容量挺小，装不了太多东西，仅合适装点儿小零碎进去。
黎忘又估量了一遍南瓜灯的内部容量，确定真的不能把自己的砖头啊笔记本和笔啊小卡片啊这些都塞进去后，他才不甘心地挪开了视线。
江景时隐隐约约猜出了他的意图，“……”
江景时及时阻止道，“你别折腾南瓜灯，它不是哆啦A梦百宝箱。”
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哆啦A梦百宝箱是什么喔？”黎忘不懂就问。
江景时想起他那贫瘠的阅动画片量，一时之间也没法跟他解释清楚了，“就是比你本身还稀奇的箱子。”
江景时被黎忘拽着衣角走在路上，他挪几步，黎忘就跟着挪几步。又逛了一会儿，他把正兴冲冲往前闯的邪祟给拉到某个小摊边上，停住了脚步。
“黎忘——”
人声吵杂，江景时不得不放大嗓音唤他。
“你吃不吃糖？”他抬起手，掌心虚虚掩在黎忘的耳边，凑近了些距离小声问他。
黎忘啊了一声，迷糊糊眨着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景时捞起一罐混着巧克力和水果糖的糖罐，他掂量了几下糖罐重量，感觉里面的小糖果合适装进小南瓜灯里，就递给了黎忘。
“拿着。”
黎忘看看空空的南瓜灯，又看了看糖罐，他很快就领会到江景时的意思，接过糖罐，把糖都给倒进了南瓜灯里头：“这样？”
江景时满意点点头，背手离开。
不出三分钟，他又从另一小摊上拎起一件长长的纯白色斗篷，拿到黎忘身前比划了几下。
黎忘从未见过如此不同寻常、特别的衣服，他平常见到最多的就是蓝白相间的三中校服了。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也是合适你穿的。”江景时用眼神询问着他要不要试试着披上斗篷。
黎忘哦了一声，摊开手心伸过去：“拿来吧。”
他率先将斗篷那顶长长的帽子给戴上，帽子一带上头顶，他的视线就立马被遮住一大半，“……”
老天爷啊，刚刚是谁说这斗篷特别合适他来着。
黎忘头围小，均码的斗篷对他来说都有点宽阔了，他戴帽子也是戴得乱七八糟的，帽子前沿歪歪地耷拉在他鼻头上，他被遮住了视线，也没什么反应。
好吧，江景时知道黎忘是一只怪迟钝的邪祟。但还是没忍住被黎忘那一脸毫无波澜里也透出一股无奈意味的表情，给逗乐出了声。
“……噗。”
黎忘听到他笑出声了，不语着耸了耸鼻头，那帽子又滑下来一点，这下彻底把他脸蛋给遮没了，“……”
江景时歪头挑了挑眉，即便看不到黎忘的表情，他都能猜出黎忘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掩下笑意，抬起手又捣腾两下那顶不听话的斗篷帽子：“整理好一下。”
帽子被他一把扒拉开，乖乖撇到黎忘耳后根去，露出黎忘那张白净但表情像吃了屎的脸蛋。
江景时将斗篷的褶皱理顺，在他脖颈间系上一个标致的蝴蝶结绳结，整理好这身衣装后，再把南瓜灯还回给黎忘。
“这样好多了。”
黎忘对自己的模样很是好奇，他配合地转了一个圈：“我现在是什么鬼？”
江景时伸手到他南瓜灯里摸了块巧克力，剥开糖纸后叼进了嘴里，很软糯浓醇的巧克力在他嘴里融化开来。
“现在你是一只捣蛋鬼。”
不给糖，就捣蛋。
*
游园完后，就到了万圣夜晚会。
黎忘身上系着纯白色的斗篷，手上提着一盏黄灿灿的南瓜灯，一路东飘飘西飘飘，终于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了一份节目单。
他一路往下看，找到了十班的节目排在哪儿。
黎忘确定时间还很充裕后，就去了剧场厅后面的琴房，打算再找找感觉练一下曲目。
琴房离舞台还挺近的，几乎就一墙之隔的距离，琴房里已经摆置好了收音设备。
黎忘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收音设备，就没再多动这些设备了，他往钢琴前一屁股坐下，从自己身上掏出本剧本，又反复看上一遍。
琴键在他指尖跳跃着，时间也因此过得飞快。
等黎忘趴在墙角上偷听舞台那边的情况，听到主持人那一声声洪亮地念主持稿，“下面有请十班精彩演绎舞台剧《夜》……”后，他急急忙忙飘回来坐到钢琴前。
他飘得太快，险些就让斗篷给勾住了地上的杂物，好在他很迅速地抬手一勾，没被斗篷绊倒自己。
黎忘深呼吸了两下，耐心听着那一头的动静，逐步进入状态。
琴声里仿佛藏住一只待机勃发、沉睡中的野兽，琴声不如以往的清朗，重重砸落地，又荡起一圈浑浊的回声。
黎忘边听着墙角，眼都不眨望着面前的剧本。
剧本里那一队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迈进了男主人的古堡，他们感激道过谢，送走了古怪的独眼男主人。
黎忘眼睛跟手各忙各的，忙得他南瓜灯都没舍得怜惜，被丢在一旁地面上。
那只野兽还在沉睡，没有风吹草动之声唤得醒它，它发出了酣睡的呼噜声，一声接着一声，震得地面都随之发颤。
玩心过盛的年轻人站在了古堡里，古堡里是暗沉沉的，没有一丝灯光，他们本来轻松的笑容脸色微微变了，面向他们的明明是一条幽深到没有尽头的长廊，他们却无端感到这是一团巨大的黑雾，待着他们踏进一步，就撕咬吞噬掉。他们进一步，亦或是退一步，都会走向天秤的各一端。
黎忘只觉得自己在拿着把菜刀在手起刀落着。
年轻人们中有人竭力干笑出声，他试图摸向墙壁上的灯闸，想把灯打开，免得大家自己吓自己。
咚——！
灯被点亮了。
野兽也猛然警惕地睁开了眼，它仍有一丝一缕的困倦掩在眼底，但精神气已经清醒了过来，眼里有肃杀之气。
亮灯那瞬间，年轻人们被吓了一跳，随后死寂了半分钟，相安无事，他们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去，你们再吓我试试呢，干嘛刚刚那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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