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炉火烧的噼啪作响，赵仪安那对舒展的眉峰渐渐收紧，攥着信件的手也愈来愈紧，她沉着脸听着对面人的禀报。
“真是混账。”
身前老者话音刚落，赵仪安忍不住斥道：“赵徽疯了不成。”这家伙，这家伙之前居然私自勾结外敌，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老者缩着个低下头身子不敢言语，待赵仪安怒气稍稍平息后，他才又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知陛下头疾可还好，小臣这里一直备着草药，烦请公主殿下捎给陛下。”
他说罢起身，不知从哪个角落中翻出一个木箱，小心翼翼地抚了抚上面的灰，掂起上面的锁栓打开了它，伸手探入里头将用黄布包裹的东西牢牢抱在怀中，他走到赵仪安面前跪下，颤抖的手高举于顶。
褶皱泛黄的信件被人轻轻抚平，赵仪安蹲下身，一手接过他手中包裹，一手拉着他的胳膊。
“我，会的。”
喧扰多久的风总得停下，二人仍缓慢地走在这大雪中，自从出了那屋后赵仪安便越发沉默起来，她望着一片空旷的土地，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她不语，施鹤同样陪着她。
“他是疯了吗。”赵仪安放慢了步伐，搂紧怀中布袋。
施鹤停下身遥望着后面那间在雪中伫立的小屋。
“也许吧。”
郁郁不得志的人囚在那间小屋中，隔绝了外人锁住了自己。
“你带我来恐怕不是为了让我听一个过去的故事吧。”提步在行，赵仪安轻声道。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施鹤长叹一声，伸手替赵仪安压了压帽檐，“走吧，咱们还得去别处呢。”漫天风雪中，赵仪安徒步其中，反复咀嚼着老者的话，在她身侧，施鹤的胳膊轻轻擦着她衣衫，以防她跌倒。没多时，施鹤慢慢停下了脚步，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位壮硕的人正杵在丁字口的中心站着，高举着火把。
屋内陈设倒是和老者完全不同，包裹被赵仪安搁在桌子上，她搬着矮凳坐在火旁，就着灼热的火光摊开双手，本以为是位青年，没成想凑近了些瞧他的年纪倒是和她不错上下。
“你又来干什么。”
赵仪安偏头瞧着，只见那人拦着施鹤就是不让他进门，而施鹤正可怜巴巴的对他祈求道：“小慈弟弟，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进去吧。”
“谁是你弟弟，瞎叫唤什么呢。”那人说话间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他死死挡住门不让施鹤进去，施鹤无法，只得将战火转移。
“殿下，殿下快过来帮帮我啊。”被唤做小慈的人一愣，手一松，施鹤趁机钻了进去。“呼，真够冷的，殿下往那边去去呗，给我腾个位，让我也烤烤。”
求人也不说态度好点，赵仪安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她盯着小慈的身影，看着他别扭的坐在自己身侧，态度不似刚才那般热枕，她不用细想就知是为何。
“你和他很熟吗？”赵仪安一边盯着他，一边指了指施鹤小声询问道。
他不敢看着她，死死瞄着眼前的火结结巴巴的答道：“不，不，不熟。”
不熟就有鬼了，瞧着施鹤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赵仪安轻哼一声，不知道他腹中又藏了什么坏水，他不说她也不好问，三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小慈败下阵来。
“火也烤过了，你们走吧。”
“小慈弟弟这么心狠啊。”施鹤搓了搓手，隔着火光与他对望，“说实在的，小慈弟弟还是嘴硬心软的，不然也不会放咱们这位殿下进来了。”
在二人看不到的角落，赵仪安悄悄抬起一只腿，对着施鹤的脚狠狠踩下，说就说为何非得要扯上她，不带她不能说是吧，这混蛋。
小慈的脸在火色映照下缓缓变黑，他瞥了一眼赵仪安接着又迅速移开。
那头，施鹤低低嘶了一声却仍在自说自话。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可是把人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话你尽可以当面问她，但我要的东西呢。”又是拿她当筏子，要不是时机不对，赵仪安是真想给施鹤狠狠来上一刀，她斜眼轻哼一声转过了头。
“你要问我什么？”虽是不知施鹤用意，但听他提及“东西”二字，想来应是重要之事，故而赵仪安虽然气恼，但在大事上还是憋下了脾气，她对着小慈问道。
小慈头埋的更低了些。
“怎么说不出？那为师代你说。”
“为何你父亲莫名被贬了官，为何全家被抄家，为何兢兢业业的人沦落至此，为何虚应故事的人得住高楼。”
赵仪安扣着指尖不语，她不知自己以何种身份去诉说，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亦或是如今平常的凡人，似乎哪种诉说都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可她也不想不去诉说，这偌大广阔的土地上，秋风吹过的每一粒尘，落在众人身上都是一道无法愈合的疮。
“不公平是吗，你很恨对吗。”
小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望着他手上的疮，赵仪安站起身将桌上的草药递给他，“那就凭你的手想办法让这世道公平。”
眼见小慈伸出手又缓缓放下，趁此机会，赵仪安一把抓住他想潜逃的手腕，把那束草药牢牢塞入他怀中，“没走完的路总得有人走下去，不是吗。”
从小慈住所走出时，漫天的雪终于停歇，怀中虽然一轻，但那重量由外移至心间，她明白有些话不方便在里头说，待出来后才一一问询道。
“小慈是那老者的。”
“孩子。”施鹤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拽着赵仪安小心地走在雪地上，“他五岁时，谢家被抄家。谢老带着仅存的家眷流落此地，若不是将军替他们遮掩，恐怕也是活不成的。”
“听这口气，你倒是和他娴熟的很。”
“小慈，很聪明。荒野漫漫，左右不过无事找乐子罢了。”
赵仪安点点头，倒是没戳破他的真实原因，她望着那不停下坠的火苗，闭紧了嘴。
小慈聪慧，施鹤又何尝不是，可茫茫大道不是只有聪慧就能走远的，时也运也一个不少，只是不知在面对上小慈时，施鹤是否会想到自己呢？
见赵仪安突然停住了脚步傻望着自己，施鹤歪着头笑道。
“怎么了殿下？”
“没，没什么。”赵仪安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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