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云层之下,鹿岭山脉被雨雾融成一片蓊郁,一抹白色轮廓在路上艰难前行。
浸湿的裳裙衬出曲臻纤瘦的身形,几缕黑发贴在额前,无暇拨开。
她没料到,这雨下得这样急、又这样大。
眯起眼朝前望,远处的雨雾里,影影绰绰的翠色间似乎多了几抹深色。
快了,她应该就快到山顶了。
毕竟已经走到这里,她不能回头了。
光盛七年,鹿岭,鹿里客栈。
苏震飞身撞上木柜的那刻,陆湘儿的眼睛亮起来,杜家小厮阿楚张大了嘴巴,杜连城黑着脸别过头去,举起空杯佯装喝酒,酒杯落下时,才发现身边的陆湘儿已不见踪影。
苏震瘫坐在地上半晌,突然疯了一样地扯开衣服探头去看,后知后觉的剧痛让他以为自己的肚子被捅穿了,但还好,那里只是留下一块半只拳头大小的红印子。
再抬起头,看到陆湘儿已然笑盈盈地坐到灰衣男人身侧,苏震才意识到他们被耍了。
“对不住啊小哥。”
陆湘儿嘴上抱歉,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她俯身凑过来,低声道:“我刚为了脱身,骗他们说您偷了店里的东西,您算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叫爹爹送几道小菜吧,您想吃点什么?”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徐徐转头望向了窗外,陆湘儿跟着他望过去,可除了瀑布一样的雨水,她什么也没瞅见。
就那样盯着窗外神游了不知多久,男人终于转过头,盯着木桌沉声道:
“你们还有空房吗?”
“您要住店?”陆湘儿咧嘴笑,“好说,保管有房!给您半价,我这就去和爹爹说!”
陆湘儿说着起身蹦蹦跳跳奔向柜台,路过抻着脖子对她傻笑的赵响时,在他背上重重凿了一拳。
听罢陆湘儿的话,影一仔细回忆进入客栈后的每个细节。
他记得掌柜为他上茶时,曾盯着他胸口的位置看了很久,影一本以为他不会发现的,再者,方才他只是顺手推了挑事的侍卫一把,力道并不重,应该不会太惹人注意......
只是,明明他衣着朴素、不苟言笑,平时也极力避免与旁人进行眼神交流,为何还会三番五次地会被认出是影笙会的人?这点着实让影一迷惑。
此刻,鹿里客栈内又恢复了喧嚣,先前忌惮杜连城的食客们开始放声攀谈,苏震缩回座位,斜眼偷看自家主子,而后者只是阴沉着脸捏紧了酒杯,只觉周围的每声笑都是嘲弄。
影一盯着茶杯里的时而泛起的涟漪,再次陷入神游,一阵脚步声从后方接近,淡淡的纸墨香气随之飘来......
“兄弟!”
徐怀尚的手停在半空,想到方才那个兄弟的惨痛经历,他收回手,决定不与灰衣男人进行肢体接触。
“刚刚那手铁砂掌,真带劲儿!”
徐怀尚在影一对面坐下,手上胡乱比划模仿,笑容满面。
“一看你就是练家子!”徐怀尚自顾自说着,“你不是本地人吧?往南边去?”
影一没有答话。
“啊,是我冒昧了!”
徐怀尚正正衣襟,笑容依旧饱满。
“鄙人姓徐,你叫我徐大哥就好!徐某我从泸州来,往梦州去!寻思要是顺路的话,或许咱俩可以搭个伴?”
——“不顺。”
“那你是往西边儿融城去?”
——“不是。”
“啊?这下了山不就两条路吗?往西去融城,往南走哪儿都要经过梦州,难不成你住林子里?”
影一无奈,抬眼打量面前的男人,宽脸浓眉,一小撮马蹄胡理得齐整,眼里写满真诚。
“我不习惯与人同行。”影一只能这样作答。
“啊,其实是这样......”
徐怀尚说着扯开包裹,将最顶上的文牒搁在桌上,伸手去掏里头的钱袋,边翻边念叨:
“我这个人呢,拳脚功夫是一窍不通,听说鹿岭猛兽横行,道上兴许还有山匪拦路,冒昧打扰您,也是为了自身周全,你看......”
徐怀尚将一大把铜钱呈上桌,“这些够不够?”
影一的目光却停留在那纸文牒上。
“徐怀尚”——那是他最先看到的三个字。
看到那三个字时,影一眉角跳动了两下,接着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季恒书坊掌书”六个大字,影一眨眨眼,又仔细看了一遍。
没错。
“季恒书坊新任掌书”徐怀尚,面前的男人便是他此行要杀的人,猎物主动送上门,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好事。
然而,对于行刺的时间和地点,雇主也预先提了要求,影一固然不能即刻动手,但在行刺前了解刺杀目标是他素来的习惯,这样看来,与男人同行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影一思忖片刻,将手探向那叠铜钱。
“诶!”
徐怀尚却抢先将铜币夺回,小心翼翼从中拔出六枚,推至影一面前,“怕你跑路,咱们日结!”
影一点头,收起那六枚铜钱揣进怀里。
见对方最终妥协,徐怀尚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那,敢问老弟怎么称呼?”
“影枫。”
枫河是影一的故乡,虽然他从记事起就离开了那里,但自打加入影笙会,他就习惯将“影枫”用作化名。
“来壶桑洛!”
彼时,徐怀尚心情大好,他伸长胳膊对着小二大声招呼,也是那时,他注意到门口那个一席白衣的瘦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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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臻走进鹿里客栈时,身子还在止不住颤抖,掌柜急忙递上一盏热茶,陆湘儿则头也不回地冲进帐房抓了条毯子给曲臻裹上,在她耳边嘘寒问暖。
曲臻摆摆手,转身靠上门框,只觉得腿上无力,身子不自觉下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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