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年也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何时睡过去的。
与其说是睡过去的,不如说是痛晕过去的,自然也顾不上许多事。
窗帘没拉,他睡了几个小时,就很快被窗外的光亮唤醒。
昨晚那阵尖锐的绞痛已经消失,但是胃部仍沉甸甸的,像压着块石头。
岁年蹙着眉慢慢起身,起身时,低血糖让他眼前一阵又一阵地泛白。稍稍缓了一会儿等视力恢复,他挪到床边,赤着足走到窗前拉上一层纱帘,遮住刺目的阳光。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在小口小口地喘气了。
回到床边坐下时,他看了一眼时间,才6:30。但这会儿,睡意已经全然消失。
干脆就起床吧,岁年想道。今天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他还穿着睡前穿的衣服,昨晚又因为疼痛出了一身的汗,不由疑心自己现在大概像一颗皱巴巴的、散发着异味的咸菜。
岁年拖着身体走向卫生间,踩在地上的时候像是在踩棉花,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无力。
卫生间的镜子映照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皮与眼尾红肿,脸色与唇色却是白得透明。两相对比之下,白的愈白,红得愈红,透着病态的绮靡。
“太难看了。这样可不行……婚礼那么近了,我不能生病。”
岁年冲了个热水澡,又蒸了点好消化的食物吃。其实这几天凌柏言不在,他的三餐颇为应付,有时候做完了也吃不下多少。
几年前为了生计去做那些工作时,岁年过得潦倒,既缺时间又缺钱,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便落下了胃病。
这两年他与凌柏言一起生活,有人盯着按时吃饭后,他的胃病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了。他以为稍微好了些,但现在看来,还是得注意些。
岁年吃完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走到了画室。
虽然下个月才截止,但是画画是一件十分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事,岁年还是想早点开始准备。
昨天参观的画展让他稍稍有了些想法,但是到真正落笔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在那边呆坐了一会儿,他定定地走到另一块画板前。
这次落笔很顺畅,但画纸上呈现出来的却不是他原先预想的风景题材,而是一张人像。
岁年处于专注的状态中,身体上的那些不适竟也被他忽视过去。等他停下笔时,外面居然已经天黑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胃部与腰部的疼痛,不过他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
画纸上的男人五官线条硬朗流畅,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明明是凌厉的长相,眼神中却透露出隐隐的温柔。
他就是这样看他的……
岁年坐在画板前,嘴角翘起,下意识地想去触摸那双眼眸。幸好在触到前险而又险地停下了距离画纸极近的地方。
“……差点忘了颜料还没干。”他喃喃。
画上的正是凌柏言。
这大概是岁年这段时间以来最满意的一幅画了。他托腮望着那幅画,眼睛弯弯、嘴角弯弯,连唇角的小窝都像是盛着蜜。
“不过这大概不适合交上去。”
岁年将画夹搬到里一个不明显的角落,轻轻盖上一层布料,“就当是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的新婚礼物吧。”
……
画纸上的内容一天天的充盈,但凌柏言却依旧没回来。
岁年还是在凌宴洲的口中知道凌柏言这次大获全胜的消息的。
“这样啊。”他有些茫然地侧了侧头,放下了画笔,“他没有和我说呀……”
挂掉了电话以后,他想了想,还是给凌柏言发了一条消息。
岁年:【柏言,我听说了好消息,今晚你回来吗?】
凌柏言:【还有些收尾的工作,一时间赶不回来,你照顾好自己。三天后有个宴会,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岁年:【好。】
岁年没有再多问,看起来再乖巧不过。但凌柏言看着岁年发来的那个“好”,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岁年究竟是否知晓这个宴会的意义。这与其说是一场宴会,不如说是S市上流势力洗牌的一次宣告。
主人公当然就是凌柏言与陆知煜两方了。
凌柏言想让岁年亲眼看着陆知煜的落败。
三天后,凌柏言终于回来了一趟,来接岁年去宴会。
只是岁年这几日整天坐在画架前,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忧心凌柏言的事,胃部也时不时地不舒服,精神自然不算好。
看到凌柏言,他才强打起精神笑了笑,笑容却失去了往日的元气与热情。
“柏言。”他轻轻叫了一声。
这在凌柏言看来,便像是岁年对他冷淡下来的证明了。
还有……怎么人又瘦了那么多。
他前些天提前派人送来了礼服,这礼服是他让人根据岁年的尺寸量身定做的,现在腰间那一块,却明显空落落的,空出了一大截。
难道是在为陆知煜担心?
那他怕是注定要失望了。
凌柏言微微低头,错开了岁年的目光,帮他把车门推开。
“上来吧。”
这样的冷落是显而易见的。
岁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只是一段时间没见面,恋人就忽然是这副态度了。
或许是前段时间太忙太累了。
他要体谅,要理解柏言的……柏言在外面很辛苦。
岁年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着上了车。
这次有专门的司机开车。去酒店的这一路,岁年和凌柏言两人并排坐在后面,依旧没聊几句,有的只是几句干巴巴的“最近睡得好吗”“吃得好吗”之类的话。
“都好。”岁年回答道。
他忽然觉得那会儿他们自己开车去见家长的事,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侧头望着窗外,汽车飞驰而过,外面的景物随之不停地后退,岁年忽然有些微微的伤感。
只是他想不通,明明柏言的事情进展顺利,他自己有了想要追逐的东西,两人的婚期也将近,他有什么好再伤感的呢?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从开着暖气的车厢里出去,岁年猝不及防地吸入一口冷空气。冰冷的气流顺着呼吸道一路往下,刺激得喉咙深处一阵发痒。
凌柏言转了个身的功夫,就见岁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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