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幽深,投下连绵的树荫,禽鸟啼鸣,仿佛就在身边,可当青朵抬头去寻,枝条繁茂,簌簌摇曳,分不清是树枝,还是摆动的雀尾。
唐礼和曾正卿手提祭拜的食盒、纸钱等。青朵两手空空,她把胳膊抱起走路,压到袖中的春宫图纸,发出“沙沙”声。
曾正卿走在青朵身边,听到她身上传来声音,随口问道:“什么声音?”
青朵努力冷静,撒谎道:“啊……是树枝!踩到枯枝了!”
曾正卿不再问,青朵小心地放下手臂,手臂和身体保持一定距离,像是蝎子举着两钳,不敢再发出声响,她自知姿势不佳,有损自己的优雅形象,落后几步,默默跟在后面。
当时何伯采购回来,爹等不及催促他们,她还来不及处理,只能带着两袖“春”风出门。一路上曾正卿就在身边,更是没有解决它们的机会。
袖中轻飘飘的纸,沉甸甸的重,青朵不知何时才能摆脱重担。
“到了。”带头的唐礼停住脚步,站在墓碑前,上面写着“爱妻秦罗芙之墓”。青朵和曾正卿将祭品摆好,双双跪在墓前。唐礼拎起袖子擦去碑上尘土,然后取出火折子点燃纸钱。
青朵看到火堆,顿时心念一动:诶!不如用火烧它个干干净净!
唐礼盘腿坐在火堆前,拾起纸钱投入,脸上是难见的严肃,他轻声说道:“阿罗,女儿女婿来看你了。”
曾正卿叩拜后起身,郑重说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曾正卿前来拜祭。幼时承蒙岳母关怀,正卿铭记于心。不料岳母仙逝已久,无缘再见。我已与令爱结为夫妻,自当竭尽全力,悉心呵护,不负岳父岳母所托。还望岳母在天之灵,庇护岳父与我夫妻二人,顺遂安康。”言毕俯身再拜。
青朵磕了一个头,说道:“娘,我来了,我嫁人了,夫君你也认识,就是你和爹在我小时候给我选的那个。所以你放心吧,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和善,虽然我才和他在一起两天,哦,今天是第三天,嗯,我很快乐。娘你眼光真好,谢谢娘。”说完飞快又磕了一个。
她直起身子,发现曾正卿正看着她,流露出诧异神色,青朵不明白他惊讶什么,盯着他正奇怪,又见他微笑起来,她便抛却一切想法,眼中也盛满盈盈笑意。
树林幽静,曾正卿好似听到流水的声音,他侧耳倾听,才清晰分辨,那潺潺流淌的,是心泉。
*
“我想和娘单独说几句,你们走远一点,不要偷听。”二人祭拜完毕,青朵说道。
那二人自无异议,站起往后走。青朵回头关注,还嫌他们离得近:“再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确定两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边的距离,她才回身,蹲在火堆前,掏出右袖中的春宫图,一张张扔进,火苗瞬间蹿起,贪婪吞噬着它的食粮。
“娘,”青朵低声嘀咕道,“你在天上这么久,过得怎么样?我想,人间有人间的快乐,天上也有天上的快乐。只是你去了这么久,也不托梦给我,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爹有了新的伴,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哎,左不过也是那些风月之人。你在天上有没有找新老伴?这回找个憨厚踏实的吧!如果你去了,他以后不会放纵不羁,败坏你的名声。”
她想了想,又掏出左袖子里的图放进去,补充道:“哦,我忘了你已经去了。”
“如果没有伴也没关系,我和爹每年没少给你烧纸,你在天上应该富裕得很,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如果你要是无人解闷,就看看这避火图,是我画的,我感觉还不错,反正一张也能卖个几十文,我也算是烧钱给你了。”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是万般舍不得的。不过她现在是书商曾正卿的夫人,早不是一文钱都要算计许久的唐青朵。她要烧掉过往,隐藏自己曾经画春宫图的过往,重新做人,做一个优雅文静,毫无污点的唐家小姐。
都说火神为女子,羞于见描绘秘戏的春宫图,房屋大梁上多贴之防火。青朵望着画纸逐渐化为焦黑的碎片,它们在热气裹挟下,零碎飘浮。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避火图根本不避火。
送走女儿女婿,唐礼回到青朵的房间,点燃蜡烛,烛光充盈整个房间,他独立屋中,方有了女儿已经嫁人的实感,心里顿时也像这间屋子,空荡荡的。
自妻子去世后,就是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当时他经历父母、妻子接连去世,大受打击,悲痛不已,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小小的阿照,额上系着孝带,长长的垂至腰间,她走到他跟前,打开手中的卷轴,细声细语道:“爹爹别哭,娘一直陪着我们呢!”
他勉强支起身子一看,全身定住不动,画上女子纯洁如月,温柔如诗,丹唇含笑向他望来。怀中抱一婴孩,正仰面伸手,欲抓她头上的红山茶。正是阿照出生不久,他为妻女所画。
他悲从中来,一把抱住阿照——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心中发誓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唐礼盯着映在墙上的身影,叹了口气,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上遵守誓言,尤其在阿照长大后,他发现,女儿能依靠他教她的画技养活自己,就更是谈不上“照顾”。
女儿能在父亲身边待上几年呢!他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多陪陪阿照,她嫁人之后,陪的就是别人家的儿子了!
可恶!他低头一抹眼睛,早知道自己就应该找个上门女婿的!
突然间,桌脚的一团纸引起他的注意,阿照回门之前没有这东西啊!他纳闷地拾起,展开一瞧,霎那间目瞪口呆。
这这这!!!
照丫头干的好事!
*
青朵还沉浸在回趟家的喜悦中,直到芳晴伺候她休息,她才生出另一种担忧。
今夜,曾正卿不会要和她同房吧?
一直到熄灭烛火,她还是惴惴不安,磨磨蹭蹭地上了床,一溜烟钻进被子。然后就听到曾正卿说:“睡吧。”
青朵提起的心放下,折腾一天,她很快睡着了。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站在床前,不知谁又重新点亮蜡烛,光刺眼得很,只听那人喝道:
“臭丫头!你胆子够大!”
哟嚯!
青朵还来不及睁眼,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已经起了反应,起身拔腿就跑,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
空气中传来“咻咻”的声音,青朵纳闷,哪来的鸡毛掸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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