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华并非自夸。
她上药的手法很轻柔,药膏也是凉凉的触感,除了最初上药时些微的痛感,谢宜浓并没有感到太痛苦。
星华给她上完药后,就从帘帐里出来了。
她净完手,青瓷帮着谢宜浓换上了干净的裙衫,垂下的帘帐也重新悬起。
星华走过来,低语:“二小姐,这药膏无色无味,早晚各涂一次,三五日便可恢复,不会留下疤痕。但这些时日,二小姐需忌口,不可食用辛辣、颜色重的食物。”
谢宜浓颔首:“我都记下了,谢谢你,星华。”
星华还要赶回去和她爹回话,没再清秋院多待,又寒暄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说来也巧,才从清秋院出来,星华就碰到所谓的那位宫里出来的孙嬷嬷。
星华并不认识她,是根据她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猜出来的。
擦肩而过时,星华的注意力落在了孙嬷嬷手持的竹片上。
二小姐身上的伤痕,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单是从形状上看,孙嬷嬷手上拿的,恰好吻合二小姐身上的痕迹。
她打量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观察她。
贺春茗身边的丫鬟盼儿及时止住脚步,好奇问道:“星华妹妹向来不喜在后宅走动,今日怎的有空来这清秋院了?”
星华收回了落在孙嬷嬷身上的视线,假装不知她是谁,只恭顺回应盼儿的话,“前些时日阖府发放的【消暑丸】还有剩余,我爹担心二小姐中了暑热,差我送来一瓶。”
盼儿:“还是管家细心,辛苦你跑这一趟。”
星华浅笑着应道:“姐姐才是辛苦。药房还有事,我先去忙了。”
星华抬步离开,身后那两人对着她的背影议论她的身份。
孙嬷嬷自持身份,自以为在宫里见多了身份尊贵的主子,出宫后,也就只有府上的主母她才会高看一眼。
而秀女身份的二小姐,是她此次出宫的关键,她一心只想教训,更加不会恭敬对待。
至于府上的奴仆们,她更是从心底里看不上。
宫里遍地都是主子,她需得常年压抑着自己的性子。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一从宫里出来,竟也把主子对奴仆们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孙嬷嬷盯着星华逐渐远去的背影,轻蔑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问:“这小丫头是谁?你为何对她如此恭敬?”
盼儿一早就得了主母的吩咐,二小姐之所以要入宫,是为了替贤妃娘娘生儿子去的,而孙嬷嬷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知心人,这几日的行事都是为了让二小姐更好地适应后宫的生活。
故而,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服侍好孙嬷嬷。
因着这些,盼儿自然对她知无不言。
盼儿:“她叫谢星华,是老管家的女儿,老爷很是看中他们父女。”
言外之意,他们父女,是谢康宓的人。她们私底下弄出来的这些事情,不好叫她知道。
“姿容也就那样,上不得台面,咱们走吧。”孙嬷嬷心里有了计较,并没有将星华放在心上。
盼儿入府时,二小姐已经离家去了江南。
她并不知晓星华和二小姐年少时还有交情,只当老管家行事稳妥,当真以为星华是来清秋院送消暑药的,并没有在清秋院外.遇见星华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未到下值时间的谢康宓忽然冲进清秋院,她根本腾不出空去告知主母,就被老管家带来的人捆了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
星华快步返回自己的院子,却没有找到她爹。
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她和青瓷前脚刚走,他爹后脚就出府去了。
一腔忿忿无人说,她又不想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便随意寻了一个由头,也跟着出了府。
但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蹲守在谢康宓归家的拐角一侧。
这样,既可以避免被贺氏安插在府门处站值下人发现,又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父亲或者老爷。
依着她对父亲的了解、他父亲的贺氏的了解,他一定是亲自跑到老爷上值的地方去了。
事关重大,他来不及等到她回来。
事情也正如星华猜测的这般。
她等了没多久,谢府的马车悠悠驶来。赶车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父亲。
星华连忙走上前,唤了声:“爹。”
“吁——”
谢平安扯了下缰绳,马车停下。他问:“星华?你怎么在这?莫不是二小姐那里当真出了问题?”
星华颔首,正准备开口,被马车里的一道声音打断。
“平安,让星华上来回话。”谢康宓掀开车帘一角,“边走边说。”
星华动作利落地爬上马车,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将她在清秋院的见闻说了出来。
没有添油加醋,却也半点不曾隐瞒。
说完这些后,星华抬眸看了谢康宓一眼,见他神情怔忪,她把声音放缓很多,提醒道:“老爷,就这些了。”
闻言,谢康宓回神。
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星华甚至看到他咬后槽牙的动作。
转瞬,他又恢复成往昔的冷静模样。但额角鼓起的青筋,仍然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半晌,他嗓音沙哑,问:“二小姐的伤,当真没有大碍吗?”
听到他这样问,星华的心里忽然好受了一些。她就知道,老爷的心里还是有二小姐的。
星华点头:“奴婢已经给二小姐涂了药,不受刺激的话,三五日痕迹便可消除。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孙嬷嬷和夫人身边盼儿往清秋院去。”
谢康宓眸中骤然增添一抹冷意。
他冲外面驾车的谢平安喊了句:“平安,再快些。”
……
彼时,谢宜浓和青瓷正暴晒在日头下,学着所谓的宫廷礼仪。
而孙嬷嬷则端坐在凉亭里品茶,盼儿站在她的身侧,像服侍夫人那样,服侍着她。
鸠占鹊巢!!!
这一刻,谢宜浓的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
久违的、令人抗拒、厌恶的情绪又一次袭卷她身上每一处肌骨。上次产生这样的情绪,还是她那位好父亲扶正贺春茗的时候。
她抗拒!!!
抗拒不独独属于她的父亲,抗拒占据、乃至一点点抹除她阿娘痕迹的贺春茗。
她厌恶!!!
厌恶自己,厌恶父亲,厌恶除了阿娘之外的所有人。
她的思绪穿破时空,眼前浮现出李清秋病重的画面。
年幼的她,只能看着阿娘怀着对父亲的失望,逐渐凋零,枯萎,最终没了生机。
如今,仗着贺氏母女进府来的孙嬷嬷坐在她阿娘生前最喜欢的凉亭,折磨着她唯一的女儿。
这一瞬,谢宜浓脸色苍白,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原本,她的计划是假装晕倒。
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没用午膳的她竟真的被晒得头昏脑胀。谢康宓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轰然倒地的场景。
她竟真的晕了过去。
“滟滟。”
谢康宓惊吼着跑了过来。
滟滟是儿时母亲为她起的小名。
只因她刚出生时动不动就哭的泪眼汪汪,李清秋就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小名。
伴着李清秋的去世和她日渐长大,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小姐。”
一旁的青瓷反应迅速,捞了她一把,才让她有一个缓冲,没有及时摔在地上。
谢宜浓晕倒时,眼前一片空白,只耳畔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喊。
她唇瓣微启,唤了声:“阿娘。”
彼时,谢康宓刚好跑到她身侧。轻且缓的一声呼喊,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谢康宓看着被青瓷圈在怀里的小女儿,冷厉的面庞浮上一抹忧色。
紧随其后的星华,快步冲上来,先是探了探谢宜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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