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大殿。
忠毅侯林文瀚当堂上书一举揭发自己的胞弟——国子监祭酒林文远,告他结党营私,巧立名目收受贿赂,一时间,满堂哗然。
文帝多年来,一直信重林文远等人,试图压制武将势力,改革教育。突闻此事,当堂雷霆震怒,特勒令大理寺严查,一旦发现林文瀚所言属实,涉事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明贤殿,书房内。
“太子,对此事如何看?”
甫一坐定,建章帝便问起了太子应珣对刚刚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半饷,未听到任何回应,建章帝抬眼便看到一直皱眉不言的儿子,一时有些惊讶,自己的这个儿子,与其说自小沉默寡言,做事沉稳,不如说实则是个冷心冷情,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冷漠性子。
若不是有着些许做储君的自觉,恐怕都能去太庙里修行了。
而今□□堂上这些事,似乎竟影响了太子一二分的情绪,建章帝不禁好奇,于是想试探一二。
“父皇,您是如何看?”太子抬眼反问。
皇帝看着儿子死板无趣的脸,一时只有些气结。
哎!还是小时候好玩些,逗弄他,偶尔还能给点炸毛小狗般的表情。
“朕自是不信林文远是那等贪墨之人,但想来此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到时,为了朝堂大局,朕也只能……”
建章帝语言里的犹豫转折,让应珣再一次将视线定在了建章帝那张中年略微发福的脸上。
“父皇难道是想放弃……”应珣再一次不留情面诘问。
“也不能如此说,自古以来,革新变法之路,本就不可一蹴而就,总要有人为此殉道,若此次林文远时运不好,为了平衡两派以保暂时安稳,朕也只能舍了他,再寻找机会徐徐图之。”
建章帝有些无奈,他当然觉察到了儿子语气里的嫌弃和责怪,可是,他虽是这锦川国的皇帝,奈何,这江山到了他手,实在是千疮百孔,各种沉疴旧疾缠身了。
先皇凭借武力掠夺的这天下,也铸就了这天下文弱武胜的局势,后更因他有太多能文能武还又野心勃勃的儿子,个个私下里大肆养兵驻屯武器,导致天下地方割据,群雄逐鹿,等到他九死一生得到这江山,再历经十年才坐稳这江山,已经太不容易。
当今天下,文人士族分成两派,两派在四十年前就开始分崩离析,国之初期便是势力衰微,再难与武官豪门相抗衡,是以,在朝堂上皇权多掣肘于武将军权、豪门氏族。
这么多年来,建章帝一边想尽办法收回兵权,削弱各方武将势力,为此,更是早早地派太子亲赴战场参与指挥作战,自己这个儿子更是几经生死才终于站稳脚跟。
最开始,建章帝很是担忧,唯恐太子遭遇不测,折了这个自己唯一一个健康的儿子。
幸而,太子能干,不仅带领岭北诸将打了无数胜仗,一举夺回了被蛮族侵占的大片疆土,更是逐渐收拢了军心,掌握了岭北大部分的军权。是以,如今应家的江山逐渐稳固,自己这个皇帝在朝堂上也越来越有底气,可以大杀四方,整顿诸多疴疾弊病,都是因着儿子的功劳。
但此次,林文远等人出事,也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谋划着的改革,步子是迈大了,终是将攀附在范家和庐阳的武将、文派逼急了。
“儿臣认为正相反。”应珣缓缓开口,却让建章帝很惊讶。
“哦?”
“儿臣认为,此次事件虽是危机,但也可是父皇希望的时机。”
“何为时机?”建章帝不解追问。
“儿臣以为,不妨让范卢之流在台上尽情的唱,我们只需观望找到机会,一网打尽。”应珣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很是有力。
“珣儿,不可,你这动作未免太过冒险,万一……”
建章帝并不想太过激进,毕竟现如今朝堂上表面盛世安稳的格局都是他花费数年心血勉力维持的。
“父皇,妇人之仁,才是放虎归山,给他们死灰复燃之机。现今,他们越是急得跳脚,做事不择手段,反而是图穷匕见,黔驴技穷之兆,您若担心,全交于儿臣应付便是。”
说完,应珣抬手行礼,想要告退出去。
建章帝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好想想,便也没在阻拦,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可应珣走到明贤殿书房外,重又折回,凝重而严肃的表情,显示着他有点紧张,有点局促,在认真的酝酿着什么。
建章帝好奇看着重新回到书法房内的儿子:“珣儿,你可还有话要和朕说?”
“是,儿子有话要说。”应珣点头,似终于下定决心。
“林文远不可有污名在身。”
“你这是何意?”这是要给那林文远说情?
“父皇!”应珣缓缓跪地,态度异常严肃,建章帝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儿子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一时间也被他的动作和表情镇住了。
“父皇,林文远不是别人,正是您未来儿媳妇的父亲。”说完,利索跪地郑重磕头,然后缓缓起身,转头走出了书房,独留下建章帝风中凌乱。
他儿子,刚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说了什么?
这么几年了,无论自己这个父皇如何施压,斥责,逼着他早日成婚,都不成。
不是躲到岭北打仗,腥风血雨里玩命的厮杀,摆出一副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的阵仗;就是说什么,儿子不喜凡尘,一副随时可出家的无欲无求样子,吓唬他爹娘。
早几年看着他只要一回京,便会住进灵隐寺,一住就是一两个月,让文帝和皇后十分紧张。
皇家已经有了一位看破红尘的王爷,万不可再多出一位了,更别提他还是当今储君!
就这般,还有更夸张的,那会子,宫中竟开始传说太子殿下不喜女子,有分~桃的癖好,吓得他这个老父亲夜不成眠,忧思惆怅。
为此,他和皇后整一年了,都在忙着给他物色各家女儿,希望能找一个家世品貌不错的出色女子,好聘过来当太子妃。
他何时,竟自己个悄咪咪地看上了林文远的女儿?
“来人,快来人!”建章帝激动的一个起立,赶紧叫人来想仔细问问林文远的女儿是何方仙子,竟引得他大儿这个菩萨坐下无欲弟子动了凡心!
“皇上,您有何吩咐?”总领大太监张德顺听闻建章帝召唤,赶紧小碎步快走进了内殿。
“朕且问你,你可知林文远的女儿如何?”
谁?林文远,那不就是今早被参奏的国子监祭酒林文远林大人吗,陛下为何会对他的闺女突然感兴趣了?
刚刚是太子殿下与陛下交谈,难道是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林文远的女儿听闻早年一直在岭南镇南王府住着,是这两年才进京的,自己也是在上次宫宴时,匆匆一瞥,觉得此女眉眼甚是眼熟,后来问了手下人才知道原是那个小姑娘呢。
建章帝见他就不回话,料想着张德顺恐怕也不甚清楚,正准备吩咐他仔细查一下再来回报,就听见张德顺讨喜的声音。
“陛下,您真是贵人事忙,给忙忘记了。那小姑娘您过去还常抱着呢!”
“哦。”朕抱过?
“是的,那林家二小姐,不是别人,正是镇南王捧在心尖尖上的外孙女——林初棠小姐。”
是她!竟是苼儿妹子的女儿。
记忆中,苼儿和自己的爱妻章云儿是手帕交,而自己那时还是个斗鸡遛狗的闲散王爷,因着常去镇南王府和秦家兄长切磋武艺和苼儿相熟,亦把她视为亲妹子,也是那样突然的一日,自己如常到镇南王府玩耍,意外撞见了一生的挚爱。
后来,苼儿长大了,嫁人了,有了可爱的女儿,经常带到府里与妻子闲谈。那小丫头天真活泼,开朗的很,总是笑嘻嘻的露出两颗小米牙,巧了,她还特别粘自己的大儿子。
建章帝当时就觉得很是惊奇,自己的大儿子自小天资聪颖异于常人,是以总是显得少年老成了些,呆板无趣,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见到兄长如老鼠见猫似的,悄声无言,趁机逃跑。
只有这个小姑娘固执的跟着成日挂着张臭脸的大儿子。
更好笑的是她还热衷于给他投喂各种奇奇怪怪的糖果,如果儿子拒绝她,就能随时给你来个水漫金山。
只有在那时,自己这个甚少有表情的儿子,才会皱着眉头,略显无奈的一口含住小胖手提过来的彩色糖果。
那个画面,真甚是有趣。
建章帝回忆良久,唇边的络腮胡子被他裂开的嘴角带动的一抖一抖。
儿子看来是陷入爱河了,不知道以后自己是不是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
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难不成是小时候就有苗头了?
就在这时,一旁候着的张德顺又一次对着建章帝附身,面脸堆笑的说:“陛下,老奴记起一桩事,正巧与这林家姑娘有关。”
“何事,快说。”
“是,陛下可还记得上月因着私设盐铁,收受贿赂被革职出京的礼郡王府?老奴听闻,那便是林小姐原定的婚事。这件事之所以爆出来,听说是有人写了一篇故事,投给了京城有名的花边小报,这篇故事一经传开,引得百姓议论纷纷,后来更是查出是礼郡王府的秘辛丑闻。才有了几位御史纷纷请奏,彻查的事情。”
张德顺语毕,一抬头就看见建章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闭嘴,不再多言,他们这些当惯了奴才的,自是深知这说话的艺术,什么时候该说,说多少,都很有分寸。
此事,自己只是稍作提示,剩下的就应该留给陛下,让他自己仔细琢磨便是了。
建章帝几乎在听了张德顺的叙述时,就敏锐的感觉到了此事绝不简单,种种巧合和安排实在是在环环相扣了。
“那林家小姐何时与礼郡王府解除的婚约?”此事既然没有牵扯到林家,就说明礼郡王府出事时和林家怕不再是姻亲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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