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噩梦中挣扎脱出,五感逐渐清晰,宋曦一抹眼睛,定了定神回过头勉强对煜昭笑了笑:“没关系……梦见了些丑东西,未免太真实了,把我吓得不轻,不过已经没事了——煜昭,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吗,如何了?”
她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甚至还用力吸了吸鼻子,满脸困惑道:“可是我也没闻见香味呀。”
她虽言语如常,话音温软亲和,可眉羽间似乎藏着重重心事,郁结难抒。
煜昭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却不动声色,只起身来,长身玉立,修长端方的身形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跟我来。”他朝她伸出手。
宋曦眨了眨眼,伸手搭了上去。
煜昭五指收紧,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牵她起身往屋外走。
出了门宋曦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太阳早已落山,此时山隐孤月,晨星寥落,山间空灵寂静,天幕上几颗星子闪烁。
煜昭已在夜幕下设了席,吊脚楼前的空地上生着篝火,屋子里的竹木矮几被搬了出来放在空地中间,洗净切片的野鸡肉、鲜果菌菇和调制好的酱汁用小碟子装着分列两侧,搭好的烤架下炭火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原来是烤肉啊。”宋曦见状,了然一笑,眉眼弯弯望向煜昭:“我说嘛,你一个富贵公子,怎么会做饭呢。”
煜昭眉毛一挑,理所当然道:“炙烤也是烹饪。”
说着,他引宋曦席地而坐,自己则来到烤架旁,袖摆高高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肌肉。
“姑娘稍坐片刻,马上就好。”煜昭站在烤架旁,动作娴熟地用竹签串好一片片肉片放在炭火上翻转炙烤。
点点细碎的星光下,宋曦以手支颐,伴着炭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响望着他。
筋骨挺拔而修长的男人长袖高挽,小臂肌肉紧实而流畅,璀璨的星光洒下,给他的俊朗流畅侧脸描上一层耀目的银边,张扬锋利的五官看上去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
炭火滋滋作响,肉香渐渐四溢开来。很快,一块金黄透亮的鸡肉被递到宋曦眼前。
“来。”煜昭垂头看着她,唇角微扬,勾起一丝笑意:“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好香啊。”宋曦凑上前深深嗅了嗅,就着煜昭的手从竹签子上叼下肉来卷入口中。
醇厚的油香肉香在唇齿间炸开,紧实柔滑的鸡肉包裹鲜香的汁水充盈在口腔里,巨大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宋曦甚至等不及好好咀嚼便匆匆吞下,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由衷赞道:“好吃!”
煜昭很轻地笑了一下,又往她盘子里堆了几片肉:“那便多吃些。”
“嗯嗯。”接连几片烤肉下肚,宋曦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含混不清道:“煜昭,你也坐下一起吃嘛。”
煜昭从火光后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时,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唇角,指腹轻轻一摩挲,掠下一抹酱汁。
“慢点儿,”他垂头凝视着她,目光和他的动作一样温柔,眸子里流转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你看你,都吃到脸上去了……”
他衣袖间的药石辛香丝丝缕缕窜入鼻中,指尖的温度触及她的皮肤,犹如春风拂面而过,留下一阵湿润的颤栗。
不经意掠过的温热触感,宋曦惊得一颤,心跳陡然加快,耳根“倏”地一下烧红,下意识站起身来躲开他的视线,三步并作两步掠至烤架旁,夺过一根签子,学着煜昭的模样往签子上串肉片,低头敛目掩饰心中慌乱:“煜昭,你坐那吃着……换我来烤。”
煜昭笑而不语,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她串签子。
凤凰山里野味虽多,宋曦却只处理过简单的野果菌菇,从未接触过生肉,此时盲目上手触碰只觉滑不溜秋,极难掌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囫囵把肉穿上,只是野鸡肉本就细嫩,经她一番折腾已松散得不像话了。
“像你这样弄,待会上了烤架,肉都掉进炭火里去了,咱们吃什么呢?”
煜昭饶有兴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一片伴随着药香的阴影毫无预兆地朝她笼了过来——煜昭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双手从她腰侧绕到面前,自她手中接过竹签和肉块,一边演示如何串肉一边温声细语道:“你看,要像这样……”
他说话时微垂着头,温暖清澈的气息拥裹着她,轻缓的呼吸自耳畔掠过,拂起鬓角的碎发。
宋曦心脏跳得飞快,脑中乱成一团。
他的动作和语速都格外清晰缓慢,她却完全静不下心来,一个字也没听进耳中。
他的话音、动作、甚至每一缕气息仿佛都带着奇异的力量,分明连她的一根发稍都没有触碰到,可他的气息所过之处掠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有电流簌簌窜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宋曦心底悄然滋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转瞬便占据了整颗心脏。
“……看明白了吗?”煜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轻缓柔和,带着一点点沙,一字一字落入她耳中。
“嗯……”宋曦胡乱点头,下一秒猝然回神,匆忙抽身逃出他的怀抱,声音慌乱:“对、对了,吃肉怎能不喝酒……哥哥当年在屋子里藏了酒,我去把它拿出来。”
说着便逃也似的往屋子里跑,绿云似的裙摆在夜色中拂荡,宛如山中仙灵,御风而走。
煜昭望着她匆匆逃开的背影,眸底含笑。
夜风悄然拂过,未几,宋曦果然从厨房抱出一个坛子来。
那坛子不大,却很精致,红泥光泽透亮,坛口贴着封条,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煜昭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展颜一笑:“看样子还是一坛好酒。”
“那当然。”宋曦微微仰头,拍了拍酒坛子道:“哥哥说这坛酒是爹爹在我出生时埋下的,本是准备给我做嫁妆随我出嫁。后来哥哥怕家里人保管不好,便在将此地赠予我时将酒一并藏到这里来了。”
听了她的话,煜昭本已放在酒坛封盖上的手蓦地一顿。
“既是姑娘的嫁妆,在下恐怕不便——”
“啪嗒!”他的话还没说完,宋曦便不由分说撕掉封条,拔出酒坛盖子,刹那间,酒香四溢,远飘千里。
煜昭目光凝滞:“姑娘,这——”
“嫁妆我是已经用不上啦,这酒什么时候喝都是一样的。”宋曦爽朗一笑,二话不说,抱起坛子就往二人面前的碗里“哐哐”倒酒。
“煜昭为我烤肉,我请煜昭喝酒,也算礼尚往来——来,敬你!”
“……”
“姑娘尚未饮酒,怎么就醉了七八分似的。”煜昭略一摇头,唇角挑起浅薄的弧度,话音里隐隐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举杯凑近鼻尖一闻,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杯中美酒已呈蜜色,酒香扑鼻,入口绵柔,余味悠长,纵使煜赏酒无数,也忍不住赞道:“果然好酒!”
“那当然,据说此酒取至海外仙山之水,又称蓬莱仙酿,爹爹当年费了好多心思才酿成……”烈酒下肚,宋曦目光微朦,不仅话变多了,索性连矜持都丢开了,放开了肚子大口吃喝起来。
煜昭端着酒,视线却未有一刻从她身上移来,见她吃得欢畅,似乎连眉宇间的忧色都消散不见,不禁笑问:“只不知在下这顿烤肉是否配得起姑娘珍藏美酒。”
宋曦无暇应声,只连连点头。宋家被抄,入国公府为奴至今,她已有三五年不曾如此痛痛快快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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