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从半盏浮生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想起过方润之,准确来说是没有时间想起方润之,她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这间铺子上。
不出半月,在乌镇的角落里,又出现了一家新的铺子。
这家铺子坐落在女红街的后边,前边一家建筑豪华的民宿遮住了它一半门面。
左边是一户人家,右边则是一家编竹编的面馆。江槐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到现在也没和领居们见上面。
她的店面很小,一楼大概二十平米,她用来摆放自己的货品。二楼放了张床,用来安置自己的身心。
明儿就是小署了,她要在署气彻底到来之前营业。所有的布置还差一个招牌就完工了,她却犹豫了。
“还不知道我的铺子叫啥名字。”江槐准备从怀里掏烟。
几百个雅致的名字从脑海里翻腾而过,她却不知道选哪个了。
“哟,这还开了家新铺子呢!”江槐闻声,期待和紧张占据了她的内心,难不成是第一个客人。
江南的夏天就算闷热也带着微风,她回头,只见柳荫摆动处缓慢走过来一女子。那女子看起来二十来岁,五官小巧精致,步伐缓慢,穿着一身俏丽明艳的旗袍,浑身透露着明艳慎独的气息。
江槐觉得她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乌镇的人都这么喜欢穿旗袍吗,江槐想。
“你要进来看看吗,我这新开张的。”江槐的声线天生低沉,再加上她不理世事的性格,哪怕是一句欢迎的话语,听起来也让人觉得生疏。
温浔见江槐邀请自己,想着以后左邻右舍天天见面,总得熟悉一下有照应,便没拒绝。
江槐店里的一楼当真是个杂货铺,什么都卖。比如说衣服,项链,碗筷,烟灰缸,甚至还有几幅泛黄的画。
乌镇很热闹,她的店却很安静。
“你这是卖什么的?”温浔声线温柔,靠在江槐门口的掌柜桌子上,桌子的腿有些松动咿呀作响。
江槐看着她如此放松,自己也没那么紧张了。
“我收藏的杂货。”江槐慢慢地说。
“我没想到你把这个店捯饬得挺不错。”这女孩显然对店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倒是像来找江槐聊天的。
江槐点了点头,她不知眼前这女子的身份,一时间也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温浔环顾四周,这家铺子地段其实不算差,但是这么久都租不出去,是有原因的。
这间房子好几年都没有人居住,镇上的风水师傅经常说,房子得有人才能有气。再加上设施老旧,粉刷的白色墙面碰一下便能掉渣,脚底下的瓷砖坑坑洼洼,还破了很多块。
做餐饮店的话没有做饭设施,做服装店的话没有足够的容客空间。用来居住的话,一楼又太过于潮湿,同样的价格在桐乡市区能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虽然有个二楼,但是屋檐把人压得很低,江槐的个头勉强能站立,但凡再高出一厘米就得弯腰了。
更让人不如意的是,前边有个民宿,挡住了很多游客的观赏通道。除非是有人带路,或者是探寻小巷里的别有洞天之处,否则非常难找到。
但江槐把这间房子打理得非常好,她把墙面统一刷了砖红色的油漆,让这间屋子的色调暖和了许多,又用植物壁画悬挂在墙上,多了些灵动的气息。又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铺了一块木头纹理的地毯,在坑洼之上放置摆台遮掩装饰。
她店里的格局一目了然,本就是四四方方的地方。进门的左边,是一块瘸了腿的木桌子,桌身上刻着小桥木雕。贴着四面墙壁环绕的是她精致的杂货,然后门口的中位线出放着一排衣架,挂着她的售卖的衣服。
从外面看,这家店被分成了三等分,有了两条走廊。
她在头顶安置了暖黄色的灯光,又在桌子的边边角角采访了小桥置物架,使得原先那副无人气的小店,立马变了样。
“你是这个镇上的吗?”江槐忍不住询问。
“我啊,是前边民宿老板娘,我叫温浔,温暖的温,三点水加一个寻觅的寻。”温浔伸出了右手,又觉得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太老套,缩了回去。
“我叫江槐,长江的江,槐树的槐。”
江槐开始四周环顾起来,却发现店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人的,只能从兜里掏出那盒烟。
“你抽吗,店里没什么东西招待你。”
温浔笑了笑,“我可不抽黄鹤楼,太呛了,江南这么风雅的地方,可不能有这么浓烈的烟。”
江槐被逗笑了。
“我见过你,半个月前。”
“是吗,我看你也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江槐确实思考了很久。
她本就对环境永远保持着淡然的态度,自然也不记得环境里的人。
“半盏浮生。”温浔见她没想起来,便回答了。
“那天我坐在角落里,看见润之领你进来。”
江槐突然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天坐在角落里看纸质书的女孩!
“我想起来了,茶馆里那天很多人,只有你坐在角落里看书。”
“是啊,我几乎每天都要去那坐一会儿,让润之给我斟茶。”那个记忆里模糊的样子又浮现在江槐脑海。
“挺好的。”江槐随口回答。
“你多大啊?”温浔见面前这人有些无趣,便主动挑开话题。
其实她第一次见江槐的时候,只觉得她冷漠厌世,不好说话。但是交流了几句,却发现这只是表象,于是就大胆了起来。
“你猜猜。”江槐走到桌子边。
“二十五?”温浔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炫赫门。
“你猜得挺准的,我看你也就二十,跟那个润之差不多吧?”江槐脱口而出。
“那倒没有,我跟你一样,只是矮小,显得小。”温浔递给了江槐一根烟。
“来这儿,就得抽绵密的烟。”江槐点上吸了一口,烟味冗长不呛人,丝滑入肺,如同一片羽毛在你的身体里走了一遭。
“你怎么知道润之多大啊,你们是朋友?”
“没有。我从武汉来的,想换个环境开店,那天遇到了他,他就带我去了茶馆。”
温浔“哦”了一声,听起来并不惊讶的样子。“你是看他长得好看跟他进来的吧,他开茶馆,会有游客来这边预定位置,他一般去门口接。”
“我…只是碰巧。”江槐并没有过多解释。
“再说了,我没有觉得他很怎么啊。”江槐语气冷冷的,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高高在上。
“这么多人,也就你这么说了。”温浔补充道,“不过乌镇这么多茶馆子,我只觉得他那儿的东西能够留住人。”
江槐点了点头,吐了几口烟,二人就顺道开启了些别的话题,交换了彼此过往的一些经历,便正式成了朋友。
“你为什么从武汉来这,那儿不好吗?”
江槐迟疑了一会儿,“也没有吧,总要到处看看。小时候学古诗,书里都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好吗?不就是正常生活而已,你被书里骗了,那你读过大学吗?”
“读了两年,后面没读了。”
温浔脸上露出惊讶,“为啥不读完?”
江槐面色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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