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阁。
阁中安静非常,结香树的枝叶依旧缀满了盛开的花朵,宿则静坐于温泉旁的软榻之上,目光凝视在面前的茶台上。
火炉上的茶水已经沸腾,然而宿则并不在意。
突破失败加上被剑气震开,使得宿则本就虚弱。在意识朦胧中回神,耳畔又响起师父的喃喃低语,那声音仿佛强制将他拉回现实,使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去到遇水池。然而,覃宗主的威压再次将他震伤。
当他回到住处,天边已泛起微光。
他原本挺拔的身躯瞬间崩塌,微阖双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桌子上面并排的两块玉佩,静静的躺在那。
宿则不用看,只需要用手轻轻一握,就知道戚月拿来的那块玉佩,是假的。
尽管两块玉佩的材质、花纹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手感骗不了人。
奉国皇室的信物,选用的是与妖族地界接壤处的北山所产的一种暖玉,触手生温。而这块假的,触手冰凉。
对方的确费尽心思,玉佩的细节几乎以假乱真,却终究败在了温度上。
宿则试图从火炉上端起茶壶,然而刚一抬手,胸腔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他不得不放下手,轻轻吸气。
戚月的师父,可真够狠的。
当时他藏身于植物之后,尽管师父已经布下隔绝气息的阵法,但覃宗主仍旧在刚坐下时就洞察了他的存在。威压施展之际,更是对准他藏身之处加重了力道。要不是师父考虑到自己刚醒,身体虚弱,隔绝气息的阵法外面又布了一层防御阵法,恐怕自己也得像叶长老一样吐血。
同样都是弟子,师父对待戚月就像是对待孝女,而覃宗主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逆子。
疼痛逐渐退去,宿则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玉佩上。
戚月被围杀,现场遗留下一块奉国皇室的玉佩。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想借此挑拨中州奉国与随云宗的关系?
可是据他所知,奉国和随云宗并没有来往。
戚月声称是因为调查,才夜探长明宗。
她进入长明宗后,目标直奔自己而来。她怀疑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怎么能这么想!
宿则不禁苦笑。
小时候,因师父们时常相聚,他也曾与戚月有两面之缘。那时的宿则沉默寡言,而戚月则像只欢快的麻雀,叽叽喳喳。即便性情不同,但是相处还算和谐。
后来的他们,各自为事务所累,便再没有见过,直至如今。
这两面,恍若记忆中的两世相见。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狠厉绝情的人吗?”
安静的楼阁中,回荡着宿则低沉的疑问。
“即便我曾经死于你手,但是因着以前的情意,我还是对你下不了手。”
“我不会对你下手,我怎么会对你下手呢?”
他在问自己。
一瞬间,宿则的心脏猛然紧缩,他又想起了前世那把深深没入胸腔的匕首。
恨意陡然涌入心脏,将心底的那点情意层层包裹缠绕。
无视情意的挣扎,恨意将缝隙裹挟的密不透风。
“我说。”
茶榻前的温泉中,一声低沉的话语响起,宿则抬起头,只见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一抹人影从温泉深处缓缓游出,直至靠在距离宿则不远的池壁旁,头部微微后仰。
“你是谁?”
宿则的手悄然落在身侧的剑柄上。
“我?”
对方缓缓将头抬起,他有着一张和宿则一样的脸。
“我就是你啊!”
来人语气轻佻,眉眼含笑。
“别这么看着我。”温泉中的人注意到宿则越发冷漠的目光,“我的出现呢,不过是提醒一下你。”
眉眼含笑的人突然低下头,再抬起时,面容扭曲,嘴角溢出鲜血。血液沿着脖颈滑落,左胸赫然出现一个血窟窿,黑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
随着血液缓缓流淌,温泉水逐渐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红色。
“你忘记前世的结局了吗!”
“你忘记你的痛苦了吗!”
他突然动身,快步游到温泉池边,跟宿则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茶台。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茶台的边缘。
“收起你那可怜的丁点情意!”
“杀了她!”
“必须杀了她!”
“否则,我的现在,便是你的未来!”
“咚——”
一声轻响,结香树上的花朵轻轻飘落,溅起一圈圈涟漪。
温泉池中的身影消失不见,宿则面前的茶台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水渍。
宿则的手依旧按在剑柄上,但嘴角却无声地溢出了鲜血。
片刻后,他伸出手,擦除了嘴角的血迹。
……
遇水池旁的楼阁内,唐悲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不语。
不久前,宿则前脚刚离开,后脚唐悲就接收到了来自覃宁州的讯息。
他取出平时和覃宁州联系的玉牌,并在周围布下隔绝阵法。
片刻后,他抹除掉玉牌上面的信息,将其放置在一旁。
“我怀疑,有一场阴谋在围绕着我们徐徐展开。”
唐悲回想着覃宁州的话。
阴谋?
唐悲想到这,不禁嗤笑。
是躲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修养生息,百年前被迫落下的所谓“太阳”,又要重新升起?
还是森林中,不同种族之间开始联手,为了宝座,向昔日的森林之王发起挑战?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有趣。
……
魔界。
距离上一次卓千珏被责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令重虽然很想给卓千珏留下深刻的记忆,但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行刑时,他就站在旁边,嘱咐下手的人要轻一些。
负责行刑的弟子听着他那发音格外重的“轻”字,将鞭子高高扬起,狠狠落下,待到鞭子快触碰衣服时及时收手,仅余微风拂过卓千珏的背影。
十鞭执行完,卓千珏的外袍浅浅起了几道褶皱。
虽然事情结束后,令重缠着卓千珏索要奖赏,令卓千珏不胜其烦。却也不得不承认,令重的确帮了大忙。
她尚有一些事要查明,带着伤的确不方便。
今天一早,令重被卓千珏打发出去买东西,目送着令重出了不落宫,卓千珏悄然前往师父的住处。
师父的居所位于宫殿之后的一座幽静小院,院中除了一棵通体漆黑、枝叶繁茂的古树,别无他物。
光明正大地进入显然不可行。
院外巡逻的弟子每时辰数队,行走的路线错综复杂,间隔极短,想要趁隙而入,风险极大。
整个院中只有树上可以藏人,但是卓千珏知道,一旦有人藏身于此,师父院子中掩藏的杀阵就会瞬间发动。
原本也可以假扮成打扫屋子的侍女进入,但是自从上次之后,师父便将所有的侍女都遣散了。
无奈之下,卓千珏暗自皱眉。
现在只剩下从师父屋子后面的窗户潜入。然而,师父的屋子建立在悬崖边上,用此办法之前,得先想办法接近窗户所在的位置才行。
卓千珏思索着悬崖下的形势,暗自下了决定。
她躲在暗处的角落里,刚要行动,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她转过身,一掌劈过去,却迎上了对方含笑的眼眸。
卓千珏瞬时收力,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了声响。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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