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去学校了！”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原因，居然需要保密，秦羽觉得从一个学生嘴里听到不想上学了，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她知道，F市所在的省份在教育上一向是全国最卷的，高中卷已经是全国常态，但听说F市的小学就要开始卷了，小升初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考上升学率高的初中，基本上就告别高中了。现在实行的是初中毕业分流，成绩好的可以继续念高中，有机会考大学，成绩不行的直接上中专，培养点专业技术，方便以后就业。
可能是学业太重，父母又逼得太紧，把小孩弄崩溃了，只好跳湖寻求解脱。
秦羽思考中，男人先一步开口，又是一顿狂喷。
“不去上学你想干什么？去网吧打游戏吗？”
“哪个好人家的小孩这个年纪不上学，在外面瞎晃悠啊！”
“还是你想提前工作，我这边倒是认识个电子厂，要不要送你去当童工啊？我倒要看看你不吃不喝，在产线上盯八个小时，受不受得了！”
“不好好上学，以后就是这个下场！”
“……”
秦羽见小男孩的脸越憋越红，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傻事，急忙开口打断他：“叔叔！你说话能不能温柔点！他刚才差点就死掉了，别再刺激他了！”
她的语气有点凶，再配上她现在小姑娘的尖细嗓音，更是压迫感十足，男人露出无奈的表情，暂时闭了嘴。
小男孩再次开口。
“我没脸再去学校上学了……”
这次男人没有马上开喷，秦羽也没说话，周围很安静，远处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过了许久，小男孩的情绪似乎酝酿到极点了，开始边抽泣边讲他的故事。
*
小志就读于F市二中的初一九班。二中一届共有十个班级，一班和二班是精英班，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重点班，三班至十班是普通班，虽说三班到十班的学生成绩分布不是彻底从高到低排名的，但成绩好的学生比例确实是从高到低排的。
小志小升初的成绩一般，只超过了二中分数线三分，因此被排在九班上学。这已经是他小学几年拼命学习熬出来的结果，他的天资一般，比如说数学，他只能做到把学过的题尽量答对，做不到融会贯通，如果出题人换种思路，用刁钻的角度再对一个公式出题，他常常就做不出来了。
小学三年级开始，父母给他请了一对一家教，周内晚上上三次，周末则去参加其他补习班和兴趣班。那几年，小志都不愿意回忆，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考试成绩不理想，父母常常会用许多难听的话骂他，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几句。
“爸妈努力赚钱供你上学，又给你请家教，报班，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那么多钱就算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怎么花在你身上，什么用都没有，真是个废物！”
“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多艰苦啊，父母有钱能供孩子读书就不错了，哪像现在啊，又是家教，又是提升班，如果当年我有这种条件，我早就考上最好的大学了，现在的生活不知道过得多好呢，珍惜吧，珍惜你现在的好时光，好好念书，多用点脑子……”
“都是你脑子笨，不然咱们儿子读书怎么会这么费劲……”
“你是猪吗，猪都比你脑子好使……”
当然爸妈也有心情好的时候，比如重要的考试前，他们会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对他好得不得了，比如他成功考上F市二中时，爸妈带他去了他期望好久的恐龙乐园。
初中开始后，小志的成绩不如人意，他已经很努力了，但突然冒出的新学科让他学起来很吃力，另一方面的困扰是，他几乎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可以分享心事排解忧愁。
九班和十班有不少学生是特招来的，比如体育特招，艺术特招，还有一类学生是……关系特招。为了有个好的学习环境，F市一些位高权重的父母会想尽办法将学习成绩一般的孩子塞进来，关系如果非常硬的，说不定可以进精英班当个吊车尾，大部分关系一般的，就会被平均分配到三班至十班，当然九班和十班的比例会重一些。
小志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跟那些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就更难成为朋友了。虽然不是朋友，但小志会经常帮他们写作业，不是小志狗腿，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他不想成为那些孩子平日里嬉笑把玩的可怜虫，他知道，如果不合理的拒绝次数太多，他今后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小静。
小静跟他一样，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长得娴静可爱，性格温婉，班上的同学都跟她关系不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有几个男生总让小静帮忙写作业，他有时候不忍心，便会偷偷帮她完成任务。
小静很感激他，两人一来二去的，成了可以谈心的好朋友。平安夜那晚，小静送了他一个礼物，虽说只是个红苹果，但他抱着苹果开心得整晚都睡不着。
自那以后，小志变得非常喜欢上学了，为了让小静高看他一些，他开始更努力的学习新科目，提升成绩，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考了全班第五名，爸妈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可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静突然变得很冷漠，不爱跟他说话了，就连他主动凑上去聊天，几次也被她用别的事情敷衍过去了，小静怎么了，他不知道。第一次月考，他考砸了，数学竟然没及格。
爸妈的态度与寒假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言语间又开始逼迫和辱骂他，连他周末一向喜欢上的吉他课，也被爸妈以耽误学习为由停掉了。
某天他到教室时，同学们看他的目光变得很奇怪，有人笑呵呵的，有人在他背后不知道偷偷在嘀咕着什么，小静就更奇怪了，只要在走廊遇到她，她会马上掉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直到班主任将他叫到办公室，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一向对他印象不错，那天却发了很大的脾气。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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