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杨途双手伏地,额头抵地,跪趴着。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他如今,成了跪着的那一个。他口中直呼,“儿子不敢。”
心下已是了然,定然是武家沟的事情被父亲知晓了,他行事素来小心,初到韩州更是谨慎加小心,哪敢耍官威?真要论起来,也就只有在武家沟的那一回!
他正兀自猜测,头顶上传来杨恩不留情面的训斥声,“武家沟的父老乡亲待我们亲如一家,而今你却为了一个女人,欺瞒武家众人,用计陷害武三郎!把他们一家害得妻离子散,家宅不宁!”
果然被他猜中了,只是来信的是何人?武老汉?里正?
信纸就落在他身前,他伸出手轻轻按住信纸一角往怀里勾,又微微抬起一点脑袋,朝上首望去,父亲胸膛起伏,双手撑着案桌,怒容满面。他低头一目十行将信纸上的内容扫视大概。
不禁心下惊诧,怎会是武伯?!
武伯信中提及,武三郎娘子投了河,武三郎破受打击,整个人精神恍惚,恰逢杨途推车离村,车上装了两个能容人的大木箱,武三郎竟怀疑他娘子被装在了箱内,要求开箱查验,一言不合,更是出手打了杨途,本也是武三郎之错!杨途要依着律法,扭送武三郎见官,自无不可。是他考虑到族人前程,出面要求以族规处置武三郎,杨途看在他的面子上应允,还望杨公不要怪罪。
末了,他又提起杨恩之前教导过的两个童生,自杨恩走后,二人学业止步不前,不知杨公可否看在昔日师生情面上,为这二人写封保举扎找个书院读书。随后写了一堆感谢之言。
杨途粗粗略读完信件,知道父亲已然猜到桐娘便是武三郎娘子,他抵达京郊驿站时,并未带两个能容人的大木箱,父亲定然也能猜到,是他用计激怒武三郎,故意引起争端,逼武三郎出手,他再伺恐吓惩治一番!枉费他千般算计,在武家沟解决了武三郎,却没料到事情竟被武伯捅到了父亲跟前!
他急急辩驳道:“父亲不知,桐娘在武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日夜不休,挨骂挨打,武三郎下手没轻没重,把她打得浑身是伤,武大嫂更是扬言,要将她卖到窑子里去,儿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带她离开。”
杨恩听罢,怒气更胜,从圈椅上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抬手遥指他面门,喝道:“与你何干?我自问你,武三郎打死她,亦或是卖了她,也是武家的事,与你何干?!”
杨途双手抱拳,膝行两步,满目乞求,哀声道:“父亲,那是一条人命啊!我若不救她,她便是死路一条!”
杨恩却是不信,对儿子的愚蠢,他眼里流露失望之色,摇头叹道:“不过是那女子的苦肉计,偏你信了!她要是想死,怎会去外面投河?直接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在武家便可!”
杨途自是知道桐娘那时做的两手打算,可他没法跟父亲明言,父亲而今对桐娘颇有微言,若再知道桐娘当时的打算,恐怕更会加深成见。
可他觉得桐娘没有错,若有活下去的可能,谁愿意死!
“父亲,桐娘她当时一心求死,儿亲眼所见,再明白不过。”
杨恩被他气得头晕,撑着书案坐回圈椅上。
“我看你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汤,失了心智!你昏头至此,莫要与我争辩,去院中跪着,清醒了再说!”
杨途不敢多言,讷讷应是。心下想着,事已至此,他是不是可以直接跟父亲恳求娶了桐娘。父亲若是不许,他再言明,纳妾也可!可进可退,留有余地。
想到此处,遂开口问道:“那桐娘?”
杨恩抬首瞪他一眼,道:“自然是哪里偷来的,就送回哪里去!”
“父亲不可!”
杨恩看着他不说话,杨途自小最怕父亲这般看着他一言不发。
可桐娘她,他不能再让她回到武家沟!他要履行承诺,不让她受欺负,他要为桐娘撑起一片天!若今天,他连父亲的威压都扛不住,来日,又如何为她遮蔽风雨!
杨恩凌厉且威压十足的视线,仿佛千钧重山压在头顶,沉得杨途无法直起身。想到桐娘,他胸腔之中蓦地升起无尽力量,顶着威压,他缓缓挺直腰杆,一字一句道:“父亲,武伯并不知桐娘假死之事,再者,桐娘本就是他们在半山腰捡回来的失忆女子,一个无户籍之人,官府也无处可循。儿恳求父亲,准许儿娶了桐娘,给她一个新身份,此生儿与她定不踏足安和县,不,此生定不踏足辽州半步!”
武家沟,属辽州安和县。
杨恩嗤笑,“不知?他若不知,岂会让我写保举札!”
保举扎可不是普通的人情推荐信,有了他杨恩的保举札,辽州城的书院,任尔挑选,若被荐者日后品行不端,惹是生非,或是科举舞弊,他这个举主是要被追责的!
杨途张口辩驳,“这与桐娘何干?那保举札不是武伯让父亲看在往日师生情谊上写的么?”
“冥顽不灵!你要是有你三弟半分机灵,也能让我省点心。”杨恩揉着额头,不想多言,摆手打断,喊管事进来,吩咐道:“等天擦黑,找辆车,将二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赶出韩州城。”
“父亲!”杨途目眦欲裂。
“若再多言一句,我喊的便不是管事,而是人牙子了!”
杨途颓然倒地,跪地哀求,以头抢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父亲,儿从未求过您,儿子求您,求您允儿子纳了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