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带着点暖黄调，把“喝茶”这事儿衬得没那么严肃。所谓“喝茶”，不过是梁穆川以检查课堂笔记为由，把上课走神的苏昕月叫过来。墙上的石英钟滴答走着，指针慢悠悠地往第二节下课的时间挪，苏昕月捏着笔记本的指尖微微发紧，心里还揣着课堂上被他点名时的慌。
她原以为要挨顿轻斥——梁穆川虽是高三学长，却因成绩拔尖被老师请去给高二几个班带过几次拓展课，讲题时总带着股不容含糊的认真，谁要是在他课上溜号，他眼神扫过来，能让人瞬间坐直。可他没提课堂上的事，只是从桌角的保温杯里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那触感很轻，像春日里飘来的一片杨絮，苏昕月却猛地缩回半寸手，指尖蹭到杯壁的温凉，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竟沁了点薄汗。
“知道你经常熬夜学习。”他声音比课堂上低了些，少了站在讲台上的清亮，多了点沉缓的温和，“高二课程虽然紧，但是晚上也别熬太晚。”
苏昕月低头盯着水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小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办公桌的木纹上洇出浅痕。她没敢抬头，怕撞上他的眼睛，只听见他翻东西的窸窣声——是她前几天请教过的英语错题，接过本子时风卷着落叶擦过他袖口，如今那几页纸被他摊在桌上，笔尖敲着草稿纸讲解思路。
他讲题时语速很慢，不像课堂上那样追求效率，每个语法点都拆得很细，“这里的时态要注意，主句用了过去完成时，从句的时间状语是……偶尔抬眼看她，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浅影，那影子落在草稿纸上，随着他眨眼轻轻晃，像两片停在纸页上的蝶翅。
苏昕月忽然走了神。她想起元旦那晚，班级联欢结束后，在走廊的那一次相遇，正低头说笑的苏昕月，遇见了惊艳她整个青春的那个他。她手里攥着的那颗糖。
此刻橘子的甜意好像又漫上来，从记忆里飘到舌尖，她盯着他握着笔的手——指节分明，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字迹，连批注都写得工整。
“想什么呢？集中注意力。”梁穆川的声音陡然清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臆想。
苏昕月猛地回神，对上他的眼睛。他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点不满，又有点无奈，那神情像是要把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都看透。她赶紧低下头，小声应：“哦，我听着呢。”
他轻哼了声，没再追问，继续往下讲。直到把最后一道错题讲完，他合上练习册，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第二节下课的铃声恰好“叮铃铃”响起来。“好了，”他把本子推回给她，语气又软了些，“明天上课再不认真，小心我可没有今天这么温柔了。”
语重心长的样子，倒像个操心的长辈。苏昕月憋着笑接过本子。
真好，小小年纪就一大把年纪。真是辛苦我们的梁“老爹”了。
刚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扑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就撞见抱着作业本的宋诗妍。
宋诗妍是她同桌，眼尖得很，老远就看见她从办公室出来，这会儿冲她挤眉弄眼，等梁穆川的身影拐过走廊尽头，才拽着她往楼梯间跑，“他没训你吧？我刚在走廊拐角看见他给你讲课呢，头凑得还挺近，啧啧，梁大学神对谁都这么好吗？”
苏昕月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回头望了眼走廊尽头——梁穆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大概是回高三教室了。
刚才在办公室里，他是那个会低声叮嘱“别熬夜”的学长，可在课堂上，他分明是威严的“老师”，这会儿回到属于他的年级，又做回了那个被全校盯着成绩的梁大学神。身份转变得自然，却让她心里泛起点莫名的涟漪。
“没训我，就讲了讲课。”她含糊应着，把宋诗妍的手扒开，“你别瞎看，他就是……怕我那几道题总卡着，影响后面的进度。”
宋诗妍撇撇嘴，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撞了撞她的胳膊：“说真的，他给你讲题的时候，眼睛亮得很，跟平时给我们上课不一样。”
苏昕月没接话，心里却记起他讲题时抬眼的模样——台灯的光落在他眼底，像盛了点碎星，确实比课堂上多了点柔和。
当晚写作业时，苏昕月对着一道英语完形填空犹豫了半天。
那道题讲的是时态辨析，四个选项长得几乎一样，她盯着句子看了十分钟，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就想起了下午梁穆川讲错题时的样子。犹豫片刻，她破天荒地点开了梁穆川的微信对话框。
好友申请是误打误撞加的，他的头像是片涂鸦的黑色，简单得像他的人。
苏昕月对着输入框敲了又删：
——“梁学长，这道题我不会”太直白，“学长有空吗？想请教你个问题”又太客气，来回改了三遍，连标点都斟酌了半天，才终于发出去：
——苏昕月：梁学长，有时间嘛…有一道英语题不太会哎…
发完她就把手机扣在桌上，心跳得有点快，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过了大概两分钟，手机“嗡”地振了一下，她几乎是弹着拿起手机。
是梁穆川的回复，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草稿纸上写的解题步骤，从句子结构分析到时态标志词圈画，条理清晰得像本迷你教辅，末尾加了句：
——梁穆川：明天早自习可以来高三（1）班找我，当面讲更清楚。
苏昕月盯着那句“当面讲更清楚”看了好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连带着加了个软乎乎的表情：
——苏昕月：好哦，谢谢梁学长~！??>?
发完她不自觉笑了，嘴角扬起来才发现，心里那点因题目而起的烦躁全没了，反倒有点甜。
第二天早自习前，天刚蒙蒙亮，校园里还没多少人。苏昕月攥着英语练习册站在高三（1）班门口，手心又开始冒汗。
高三的教室比高二热闹些，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背书，翻书声、低声讨论题目的声音混在一起，衬得她站在门口的身影有些局促。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一声，靠窗第三排的王沐川先看见她。王泽川是梁穆川的同桌，性格跳脱得很，隔着几排座位就扬声喊：“梁穆川~梁学神，你小迷妹来了！不迎接一下吗~”
那声“小迷妹”喊得又响又亮，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半秒，好几道目光“唰”地投向门口。
苏昕月的脸“腾”地红了，攥着练习册的手指都快嵌进纸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穆川从试卷里抬头，眉头微蹙，瞪了王沐川一眼——那眼神不算凶，却带着点“别胡闹”的警告，王沐川吐了吐舌头，缩回头假装看书。
梁穆川才起身走到门口，侧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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