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时禄总是想起那个飘雪的圣诞夜。
她和孟筠从南方海岛飞往北方雪乡，晚餐的时候，窗外正在下雪。
孟筠实在是个不嫌麻烦的人，他们在那直升机上一共也只待了半个小时，接着便被节目组专车送到机场，乘坐民航班机飞往最终夜的录制地。
时禄披着厚羽绒服下了飞机，又进到有暖气的室内，还觉得不可思议，难免和孟筠说，“既然都要坐车去机场，怎么还会选直升机。”
孟筠听完只笑，“因为很帅嘛。”
他侧过头，“正好我们也没坐过那个。”
“什么时候学会开飞机的？”
“我爸在夏威夷教我的。”
眼见时禄要信以为真，孟筠好笑地打断她，“不是，是十七八岁那会儿正好有空，所以学了。”
时禄想象不出来他在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不想。
窗外的圣诞树上亮着各式彩球和灯带，又堆着一层雪。
北方的雪花是有形的，厚而大，而华市并不很经常下雪，偶尔落雪也是细雪，堆叠不起形状。
如此有氛围的场面，时禄睁着眼睛想记下，鼻尖却飘来蛋炒饭的香味。
孟筠单独要了一份蛋炒饭。
他把虾推到她的手边，内里的虾肉一半在壳上，时禄觉得不大方便，孟筠也没有要帮忙剥的意思，她只得慢慢用餐具将它分开。
“还有礼物。”
孟筠虽然完全不做剥虾这一类的事，仪式感却是不落，这会儿把一个盒子推到桌前，时禄打开，是红色的围巾，还有一副红色手套；上边嵌着绿棕色的格纹。
他还帮她戴上，饶有兴趣地夸着“好看”。
时禄总觉得孟筠对她有超乎寻常的打扮欲；每轮约会夜他都很积极地帮她抢衣服；到最终夜的礼物，仍然是服饰。
围拢在身上很热，不多时，时禄便想将它取下，却被孟筠按住肩膀，说：“合照一张。”
工作人员举起各式设备，时禄犹豫半晌，还是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条贝壳手链。
“这是回礼……”
节目组几乎没有安排女生送礼的环节；这条手链是时禄找了节目组，借穿孔工具和弹力线，自己做的。
贝壳也是在主岛上捡了一些，趁进城约会的时候捡了一些，粗糙地打磨过，粗糙的项链。
她刚把那手链摸出一点，便已经想塞回去。
孟筠却扶着她的小臂，灵巧地先一步把手链抽了出去。
“送我的？”
时禄低着头轻嗯一声，孟筠站在她身后只看到她雪白的脖颈，锁骨窝里有一颗小痣。他指尖不经意便搭上她的肩膀，几根手指顺着她手臂的方向往外摩挲。
“我很喜欢。”
孟筠收了手，将它戴在手腕。和他一身很正式的衣服并不搭配；但孟筠好像无所谓，无声站在时禄身后，身体略微前倾。
“拍好了。”
“对我这么有心。”孟筠坐回时禄的对面，抬腕欣赏贝壳，“就是打磨得有点粗糙。”
说着粗糙，直到晚上睡在一处，孟筠还是没把项链摘掉。
孟筠朝时禄的方向挪了些，二人现在都躺在床中心的位置；不似一开始各自睡在床沿。
窗外仍是很大的风雪，时禄知道这地方是孟筠选的，他说“圣诞夜没有雪景就没有氛围”，并宁可多坐三小时飞机，风尘仆仆也要圆满的约会。
倒也是，海岛上太温暖。
隔绝了雪花的昏暗温暖的房间，孟筠突然问：“要许愿吗？”
“圣诞节也可以许愿？”
“在今晚向圣诞老人许愿。”
时禄摇头，孟筠侧身，没有发卡，刘海便压出了眉眼，慢慢说着：“许愿吧。或许能实现呢？”
时禄掌心一热，才发现孟筠在被子下不动声色地敲了敲她的掌心。
摄影设备还开着。时禄装作无事发生，脸热却克制，没有出言提醒孟筠松手，谁知孟筠干脆抓住了她的手，用手腕上的贝壳蹭她的手腕。
两人在节目录制中有过很多亲密举动，公主抱，拥抱，同吃一根百奇，那些时候时禄都很镇定，甚至吃百奇的时候为了更好的住宿环境，几乎要贴住孟筠的嘴唇，此时却因为轻轻牵手就乱了阵脚。
时禄表情不变，呼吸却乱了，听到她呼吸乱了，孟筠就勾起嘴角，也不出声，反而微微屈膝将被子支起一点，留出互动的间隙。
但时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任由他牵着。
“在想什么？”
“在许愿。”
孟筠松了手，“那希望是一个有我的愿望。”
“明天早上……会发手机。”他仍然朝她的方向侧躺，“我们竟然还没有联系方式。”
时禄终于笑了，侧头看他，“我会关注你。”
“好。不过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许愿？不问我的愿望里有没有你？”
“问了就不灵了。”
“我又不会说。”
“……嗯，那你的愿望你里有没有我？”
“不告诉你。”
二人说笑了一通，终于要入睡。
孟筠熄了灯，时禄忽然说：“明天醒后，节目就结束了，所以要不要拥抱？”
这样的要求孟筠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觉得问出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半个月来二人几乎总是待在一处，也成为了留到最终夜的人，此后交集只会越来越多，拥抱又何必要问呢。
他张开双臂。
时禄觉得孟筠时而不嫌麻烦，时而很懒，比如这时候就是慵懒的，还得等她主动，从床的一边膝行两步爬到他身边去。
床铺被时禄手腿并用地弄出褶皱，她搂住孟筠的肩。
他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淡香，区别于薄荷糖的冷甜，孟筠身上的香味更轻。
等她彻底到他怀里，孟筠便收拢手臂，且毫不收力，抱得很紧。
“可以再紧一点。”时禄想了想，“我喜欢很认真的拥抱。”
孟筠喉咙一紧，没说什么，松开了手。
时禄歪头，“干嘛？”
“明天再说。”
时禄躺下，入睡之前，悄悄抓住孟筠的手。孟筠眼皮都没抬，懒懒地回握住，似乎早已习惯，这一切理所应当。
*
“要不要帮你们订机票回华市？”
一同跟到北方来的导演十分贴心。
孟筠扭头看时禄，“你想再在这边玩几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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