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小产后,漪澜殿的光景也由着帝王的态度大不如前。
逢潭眼瞧她这半月里一直抑郁寡欢,人都消瘦憔悴的眼窝深陷了。
“妹妹,”近几日李婕妤的言行愈加消怠,整个人颓丧地捧着药碗好半天,难以下咽:“其实你不用每日都抽身过来的。”
她哽叹一声,将碗搁置桌边:“如今你恩宠渐盛,莫要为了照顾我这么个不值当的人懈怠君心。”
逢潭静聆,眉心跟着她的话语微微蹙起。
于李婕妤而言,终归是身病好愈,心病难医。
她心中挣扎,原想说的一些话,此刻仿若如鲠在喉,不知是否该与她说起。
李婕妤眸光黯淡,眼底沉如死水:“苍天无情,人往往是越惧怕什么,前面愈是给你安排什么。”
曾经她多么害怕失去君心,自以为得天垂怜,谁承想原自己得到的所有,竟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为了能够让她铭心刻骨,认清现实,故而将她捧高,而后又让她跌落!
身心五感,遍体鳞伤,无一处不是痛彻心扉!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再奢求了。
“妹妹不用安慰我,”逢潭张了张嘴,欲要说些宽慰体己的话。李婕妤率先截断道:“怪我太过虚荣。”
“若我能早一点察觉到不对,亦或是当初坦诚布公,及时对症补救,没有愈拖愈严重,兴许现今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逢潭不置可否。
如非铁了心地想要将一人置之谷底,布局者势必不会为其留有一丝生机。
她也是经此顿悟。
即便没有后来的事情,凭逢潭的相助这个孩子得以降生,依她给李婕妤铺的路走,这孩子也究根结底承受不住李婕妤的希望跟寄托。
这些现实,对面前的人来说,太残忍了。
逢潭说不出口,心下斟酌。
...与其见李婕妤已经半脚踏进棺崮,倒不如给她敞开一条缝隙,不论她是想借此挣脱,还是渡气,都好过现在的自怨自艾。
逢潭喟然长叹道:“有时候,站不高也不一定是自己与脚下梯子不稳健的缘故。”
“倘若有人存心在基底摇晃,攀高无所依的人自是百般挣扎都无用。”
李婕妤乍一听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待细细琢磨后,呼吸蓦然一怔:“....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逢潭没有说话。
李婕妤抓起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好妹妹....你就如实和我说吧!”
“那日之事,来的蹊跷。”逢潭平静道:“我待你自是问心无愧,于是便寻了黛竹来问。”
“听闻在你小产前,常食一物名叫玉酥膏的东西。”
李婕妤点头应是:“那段时日里,每每饭后我的胃中都频感酸苦。”
“玉酥膏味清回甘,故而就食的次数多了些。”说完,她脸色霎然一变,目瞪口哆道:“莫不是……?”
逢潭道:“那玉酥膏里头被人掺了十足的桂圆和杏仁粉。”
“它们的功效同慈菇一样,性寒活血。你腹中的孩子本就虚育,即使后来依我所言,尚有缓解,可终究无法立马补回先天的不足,如此一补一耗....”
李婕妤浑然颤抖,珠泪登时连线滑落,凄呵道:“好一个皇后……!”
“不止。”逢潭摇了摇头:“这位给你做玉酥膏的婢子,是从慎贵妃那儿拨来的人。”
“……为什么!”李婕妤恸哭涕零,声泪俱下道:“我是不与她们交好,却也从没与任何一方结党,得罪过她们!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
逢潭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我之所以告诉你,为的不是想要看到你这幅模样。”
“姐姐何不想想,你若因此陷入自罚,一蹶不振,岂不正好随了她们的意?若是连你都萎靡垮倒了,那还会有谁惦念这个孩子?”
李婕妤身子一僵。
....是啊。
自她小产数日以来,帝王从始至终都只步未曾来过漪澜殿,她也已垂丧许久。
真正伤心伤身的人,只有她一个。
而这宫中,当下又有多少人不是在看她的笑话?
“……”
李婕妤接过逢潭手中的药碗,碗壁残留的余温从皮肤渗进血肉,变得极为炙烫。
她抹了脸颊布满的泪痕,将药一饮而下。
苦涩在口腔弥漫。
但比起心中的痛,这点苦又根本算不了什么。
...
逢潭从李婕妤那儿回来时,常聿已然在她寝殿等了她良久。
他手里拿着逢潭平日常看的书,闻之门口的动静,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回来了?”
逢潭从他对面坐下。
常聿道:“该说的,该做的,你都一应告知她了。”
“她若依旧无动于衷,沉浸现状,从而也表明了她是个懦弱的,以后你也无需多跟她来往了。”
逢潭沉吟道:“我这么做,单纯是不忍见她一直自我厌弃。”
常聿随意一掷,将书扔到桌面:“像她这样的出身,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足够了。”
逢潭义正词严道:“....人本无高低之分,命途如何,也不是全由身份贵贱评断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都是世态常情。她持有一颗向上的心,不满当下,也不全然是错。”
常聿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你这么觉得?”
逢潭道:“先天给予的,从出生起就摆在那里,改变不了也没必要因此自我怀疑,自我轻贱。”
“光是活着原就已经够累了,太过在意别人眼光,这一生会很难过的。”
“想不到你处事不多,心境倒是豁达。”常聿黑眸深注地紧凝着她:“倘若有些人能如你这般所想....或许可以活得轻松些。”
逢潭敛下眼。
哪有什么豁然通透的心境。
不过是自己也曾切身的经历过罢了。
“马上就要端午了,”常聿话锋一转:“到时陛下会携众妃到宫外的静安寺祈福祭拜。”
逢潭略带探量地品了一番他话中的意味。
静默一会儿,道:“这次我恐怕帮不了大人了。”
常聿挑眉:“怎么?”
逢潭道:“这种场合哪是我这种末流之辈能去的?”
常聿提醒道:“毓昭仪莫不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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