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对阿一的溺爱显然助长了他的无法无天。
当衣轻飏背着空荡荡的箩筐下山时,司青岚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还关切地问他一句:“上山这么久,我们阿一可累坏了吧?快些去斋堂,今晚可有好吃的!”
步九八在一旁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逐渐发觉,只要和九九走得近,二师姐施予他的关注就会越来越多,这也成了将来九八和九九混得越来越近的原因之一。
当然,另一个原因之一,就是九九本身的魔力也挺大的。
衣轻飏清楚地明白,只要二师姐不告诉大师兄他上山全在摸鱼这件事,他的逍遥日子显然还能持续许久。
最近半月上午都在练剑,衣轻飏练得手也酸,脚也痛,肚子也更瘪了。他的饭量与日俱增,每日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的斋饭早已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这日中午实在饿得肚皮贴后背了,衣轻飏熬不住,终于循着味道摸到了上辈子熟悉的清都山后厨房。
后厨位于山崖边上,后面的院子正对茫茫云海,院里还养着八百年不会一吃的几只下蛋老母鸡。衣轻飏一来,便很没出息地朝着老母鸡肥美的大腿咽了一下口水。
老母鸡嫌弃地蹭了一下脚,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开了。衣轻飏敢打包票,清都山养的鸡从来不吃,这些年早就成精了。
清都山大厨栾小六,正哼着家乡小调烹米饭。这些米饭是用于今晚斋饭的,早早的就得准备。他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去洗菜,一个回头,却发现窗前垒成一堆的馒头顶像是缺了几块。
栾小六挠挠头:“啥玩意儿?怎么感觉少了?”
栾小六揉完眼睛,回头继续哼小调洗菜。
一只小小的手再度从窗外探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栾小六一个迅猛回身,扣住了那只罪魁祸“手”,大喊:“呔!哪来的贼!居然偷到我栾六儿头上来了?真当我不发火便是病猫?”
那只贼手却贼心不改,被扣住也死不放抓到手的那个馒头。
栾小六常年在后厨工作,气力大,一用力便逮着脖子,将小贼整个从窗外提溜了起来。
栾小六震惊:“九九?!”
衣轻飏仿佛饿死鬼投胎,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另一只没被扣住的手还在往嘴里死命塞馒头。
栾小六人都看傻了:“九九,你刚刚不还吃过午饭吗?这才过去多久就饿成这副模样了?”
栾小六把人小孩放了下来,衣轻飏的手一得到解脱,就把那只手上抓到的馒头也往嘴里塞。
“慢着点,慢着点,别噎着了!”栾小六忙给他倒来杯水。
衣九九咕噜咕噜灌完,擦擦嘴角,客客气气放回杯子,展开完美的甜甜的笑容,道:“谢谢六师兄款待。”
栾小六,大名栾泽,笑尘子这个老王八收的第六个徒弟,同样有一颗红痣在右手手背。栾小六于修道一途简直全无天分,在庖厨一门却深有造诣,于是荣誉担当了清都山唯一指定大厨,全权负责众弟子的吃饭事务。
栾六虽然人不聪明,也没天分,但胜在心眼实在,心地又好,人也爱琢磨。只是别人琢磨怎么修道,他琢磨怎么做饭。
清都山上的饭都是斋饭,没有油水,栾六却总能在素菜上做出花样来,还未彻底辟谷的小辈弟子就最喜欢他们六师叔做的斋饭。
而第一代弟子中,唯一没有辟谷的就只剩九七、九八和九九这三个吊车尾了。每日他们与自己的师侄们一起上课,一起抢饭点,一起吃饭也从不嫌臊得慌。
栾小六人的确心眼好,见九九都饿成这副模样了,不忍心他再偷馒头,便说:“九九啊,我干脆给你做碗面吧,清水面省事,一会儿就做好了,你要加几个蛋?”
衣轻飏在听到他六师兄说“做碗面”的时候,人就已经从后面溜进来,乖乖坐在小桌前等开饭了。
“我要两个蛋!”衣轻飏抽出筷子道,“不要芫荽多加葱!谢谢六师兄!”
六儿的面真好吃,清水面也好吃,加了俩蛋后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衣轻飏足足吃了三大海碗才停下,把一旁的栾小六看得直叹气:“造孽啊这孩子,大师兄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把你饿成这可怜模样了,九九?”
衣轻飏老实说:“没做什么呀,就练了会儿剑,我想可能是我年纪越长越大,饭量也越来越大了。”
栾小六听了,觉得颇有番道理:“也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多吃。九九啊,你以后饿了就来我这儿,我这儿面一定管够,你争取快快长高,有朝一日超过大师兄去!”
衣轻飏想了想大师兄的身高,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六师兄,再给我盛一碗吧。”
其实衣轻飏撒了谎,主要是因为今日是清都山固定的斋日,必须吃斋日才有的静心斋。静心斋就和一般斋饭不同了,它是有定式的,栾小六有诸多花样的斋饭是上不了斋日的桌的。
但静心斋的定式是怎样的?
娘耶,清汤寡水,惨淡至极,喝粥都透着喝药才有的苦味,不能回味,必须一口气全闷。
按衣轻飏平日的胃口顿顿得吃几碗才停,可一到斋日,喜欢吃甜食的他半碗都喝不下,实在熬不住了才只好摸来后厨。
但随着年纪增大,饭量也越来越大这一点,他倒是没骗栾小六。
下午又轮到他们上山砍柴采药,想想今晚又得面对的静心斋,衣轻飏马吊也没心思打了,叫上步九八和他一起钻树丛捉野兔子,晚上好烤来吃。
事实证明,对小孩子来说,静心斋实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东西。叶九七不是常人,他一心以大师兄为榜样,便可以忍受味同喝药的静心斋。
而步九八和衣九九同样属于常人,一听说要捉兔子晚上吃,九八虽然心里虚,但还是诚实地跟上了衣轻飏的步伐。
“九九……”步九八欲言又止的。
“嘘,”衣九九将三枚铜钱丢在地上,说,“你别打扰我捉兔子。”
步九八猫在他身边趴着,小声嘀咕:“我就没见过有谁算卦来捉兔子的,而且你这算得准吗?十七师兄还没教我们怎么算卦呢……”
衣轻飏排开三枚铜钱,眼前忽然一亮:“坎卦,居北!我们往北边去!”
步九八半信半疑地跟上,二人刚摸着草丛走了没几步,果真在草堆里直接逮着个兔子窝。
衣轻飏留下几只小的,毫无压力地抱走两只大的,扔给步九八一只,步九八抱起兔子跟上他,不住赞叹:“真的神了,九九你居然算得这么准!”
“不过……”步九八又欲言又止。
“说。”衣轻飏心情好,让他接着说。
步九八煞有介事道:“熟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同理我们也不能吃窝边兔,要不还是找个远点的吧?”
衣轻飏的回答是咽了一下口水:“窝边兔这么香,干嘛不吃?”
“好吧。”步九八觉悟也不是很高,但他又欲言又止,“不过……”
“说。”衣轻飏心情仍很好,让他继续说。
步九八道:“我没背错书的话,坎卦像是凶卦之一吧?坎卦两坎两水,好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意?九九你说,咱们晚上烤兔子不会出事吧?”
衣轻飏不以为意:“九八,你见我算卦算多了就知道了。我算卦呀,十有八九都是凶卦,不是凶卦我还不信呢。”
步九八撇嘴:“你就吹吧,哪有人算卦尽是凶卦的?”
衣轻飏道:“嘿,你不是担心今晚烤兔子出事吗?我现在就给你算一卦,看到底出事不出事。”
步九八将信将疑地看他在地上排好钱币,见衣九九对着这一卦瞅了好一会儿,步九八心更虚了:“怎么了怎么了?这卦怎么了?”
衣轻飏淡淡吐出俩字:“屯卦。”
步九八算卦不行,背书在行:“屯卦?云雨居上雷居下,雷雨交加,草木初生而艰难之意。唔,也是凶卦之一……九九,你这运气也太霉了吧?”
衣轻飏道:“哼,你懂什么?我都说了,不是凶卦我还不信呢。”
步九八:“那你刚刚瞅啥?”
衣轻飏长久地顿了一顿,指着屯卦的上部,神色凝重道:“我是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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