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从协会大楼离开,身边来来往往有一身装备的猎魔人也有寻常打扮的普通人,她一身破旧黑袍,双手插兜,垂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形单影只,仿佛与世人格格不入。
走过一个岔路,她不设防地被人扯进窄巷中,她藏在兜帽里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手肘曲起往背后之人心窝撞去,但身后的人显然没把她这三脚猫功夫放在眼里,接住她撞来的肘心,往身前一拉,大手从黑袍底下擦过她的小臂,手指顺势包住她的手,五指紧扣。
右手刚被禁锢,苏幼就立刻伸出左手接住从袖口中滑出来的锋利小刀,往对方下身划去。
背后人又迅速抓住她的左手,贴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下手这么黑的?”
苏幼动作忽而一顿,准备挣脱的动作也停下了。
而与此同时,身后之人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我,严熄。”
苏幼手中的小刀闪过白光消失不见,较劲的黑心肘也彻底松开力道,严熄见她已完全放松,这才松开对她的禁锢。
苏幼转过身,看到严熄出现在协会大楼附近也丝毫不奇怪,她只关心一点:“他们为难你了吗?”
突兀地听到一声老妪沙石碰撞磨砺一样呕哑的声音,严熄眉头都皱了起来,反问,“这是故意对我的惩罚吗?”
“什么?”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严熄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大概就是单纯分辨不出声音的难听动听,随机调试出来的音色。
“喝了杯茶,聊了几句。”
严熄简单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当时酒店楼下,陈绍歌突然对他发起邀请,着实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各安全区协会分会皆由神都总协会管辖调令,尽管分会会长作为一区负责人有一定特殊管理的权利,但为了保持公正,每一位加入协会的正式猎魔人都需要经过协会的考核,个别特殊情况的能人异士也得上报到神都协会,通过上面层层批准了才能特批入会。
可这么多年,北苍分会从未使用过这一特权,或者说是,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位能让会长亲自邀请,使用这一特权的人。
这很难不让人惊讶。
当时他们离开时,孟荷欲言又止,原本想将严熄带回去复命,但因陈绍歌突然插手,她不敢在陈绍歌面前叫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苏幼思索片刻,眉头轻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在为他担忧:“他们怀疑了?”
据她所知,陈绍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是个城府极深,有勇有谋之人,若他当年没有留在北苍而是回到神都,以神都资源和他自身的能力,实力绝不会止步于七阶裁决者。
这样的人,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毫无意义,明明素不相识,却无缘无故说出邀请严熄入会的话,除了当时想替协会众人和他解围,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他对严熄身份有所怀疑。
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严熄能将精神力波动隐匿起来,就有人能看透他的本质。
既是外来者,又实力不详,在昨夜马元驹突然暴毙的关头,被怀疑也是情有可原。
马元驹虽然平时结怨众多,但以他的实力,城中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绝大多数人也不敢跟三通会为敌。
若非昨夜蹦出个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马元驹被怪物杀死的证人,其实这件事最后极有可能被当成是意外。
马元驹喝醉自己意外落水死亡的可能性都比被别人杀死的可能性高。
谁那么大胆子,在离五十雀街那么近的地方行凶,马元驹的秘术又诡异,即使喝醉了酒,也不容易被杀,城中能做到这点还全身而退的,几乎没几个。
但若真像那醉酒老翁说的那样,马元驹是被魔种暗害的,那就更危言耸听了。
城中混入魔种,这可比马元驹被人杀害问题还严重,所以各方为了推卸责任,找个替罪羊出来平事的可能性极高。
只不过若真如此,只能说他们找人找得还挺准的。
严熄闻言,以为她在担心他暴露,便揶揄道:“怎么?知道害怕了?现在跟我划开界限还来得及。”
然而苏幼却不以为意,“比起这个,我想我刚才送给他们的大礼应该比谁杀死马元驹这件事更值得他们关注。”
“你送了什么?”严熄饶有兴致地问。
苏幼天真无邪地回道:“一个能让协会和三通会彻底撕开虚伪和谐的秘密,有戏看。”
严熄哼笑出声:“既然如此,那我也来给这出戏再加点看头吧。”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想要再煽风点火的共识。
隔岸观火,看戏添乱。
……
协会会长办公室,刚添置的茶桌上茶炉烹茶,清茶雅淡,陈绍歌和景月相对而坐。
景月斟了杯茶放到陈绍歌面前,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得问道:“这个人,有问题?”
陈绍歌摇摇头,捻起茶杯靠近唇边,欲喝又止,“此人真正的能力,我看不透,但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至于马元驹的死,害群之马,死不足惜,卖耿裘绒三分薄面又何妨,但若想靠此事起事,痴心妄想。
我笼络此人,只是不想让三通会得逞,不然绝对会是协会另一劲敌,宁多一友,不可再添敌,如今三通会绝不可信。”
“可惜此人十分圆滑,并没有明确表现立场。”景月回想起刚才三人聊天的场景,不免遗憾。
换了旁人,若有这样的机缘,或会欣喜若狂,只此人神色宠辱不惊,谈吐之间游刃有余,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圆滑得很,回答滴水不漏,又不会惹人不快。
陈绍歌将热茶饮尽,恍然间豁然道:“这世间能人辈出,有个性的更是比比皆是,协会也只担了个名声,早非当初那般辉煌。
此人有孤身跨越污染区的魄力,又岂会拘泥于一隅之地,人人向往的神都,对他而言恐怕也不过牢笼。”
“此事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此人不慕名利,不择队伍,既然不为我们所笼络,也不会吃三通会那一套,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警惕他们起乱。”陈绍歌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最近流章一带不太平,高危魔种频繁出现骚扰,储备粮食的关键时候,多事之秋,不能再有变数。”
景月见他又开始为各种事情费心,只能温声细语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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