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光影斗转,桑青野围绕此地慢行一圈后,脚步堪堪停在了正门不远处。
寂照庵。
他痴痴抬头望着门头上三个大字,只认得最后一个,庵。
顾名思义,比丘尼们修行的地方······
伴随着两道晚钟奏响,一名身着青衫的小尼从里头将大门紧紧关上。
这一关,令他的心徒然凉了大半。
桑青野上山时还颇有几分激动,期待与阿宁的重逢,可此时心中忽萌生出一丝退意;她若是落发出家了,自己此番前来岂非打扰?
树丛中壮硕的身影霍然垂下头,气势颓靡起来:
桑青野啊桑青野,你如今是在做什么?
思前想后,犹豫不决,这还是你吗?
他止不住在心底咒骂自己,从前的果敢决绝哪里去了?如今不仅困于儿女情长,还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豆芽说的没错,自己当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来前不是打定主意,只要亲眼见她平安便心满意足了。
而今踟蹰不前,又是为何?
最后一丝霞光在桑青野纠结犹疑之际也悉数落尽,天光灰蒙蒙,视野亦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而传来一道清脆的笛音,明丽轻快,声声入耳。
桑青野神色一顿,这笛声,犹一支羽箭直击他的心房!
是阿宁!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支竹笛的音色!
*
楚二娘按照大姑娘的嘱咐,将杜坚送来的桂花糕分送给庵中几位比丘尼。小师傅们虽然落发修行,但到底是凡人肉身,见了桂花糕点都欢喜得不行!
晚饭罢,华婉宁照例独自在庵中散步,今日吃到了最后一炉桂花糕,她的心情出奇的好,脚步轻快地绕着花坛转了一大圈走,直到后背微微发热了,才坐回花架下,十分熟练地掏出竹笛,最近她钟情于一首古曲《陌上逢》。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今夕复何夕,陌上人相逢。
这曲子虽然古旧,但胜在节奏轻快,令人心情愉悦。
一曲毕,她仍觉得不够,歪着头默默思忖着,再吹一首什么好呢?
八角花架下落樱纷纷,素衫女子手持竹笛的背影,落在桑青野的眼中,简直美如画卷,他眼眶微微发热,心中既喜又怯:终于见到她了。
温热的胸腔中似有热泉涌动。
华婉宁思来想去,还是再吹一遍方才的曲子吧。可还没等她吸气酝酿,头顶的花架竟微微一颤,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雨点般落下,恍惚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闯入眼帘。
她心神一顿,愣在原地。
他长衫广袖一副陌生打扮,缓步靠近好似踏着花雨而来,实在令她难辨真假。
桑青野喉头微微发紧,但还是开口轻道一句:“你吹得真好。”
纷纷扬扬的琼花轻盈旋转,落在来人的肩头,他的音色未变,沉稳有力,令人心生安宁。
华婉宁手握竹笛赫然起身,秀丽的脸上写满惊诧:“你···怎么来了?”
她裙摆摇曳向他的方向迈出一步。
这意料之外的相见,令她又惊又喜,走近一步似乎是想要确定,这应该不是一场梦吧?
华婉宁:“你怎知我在此?”
桑青野见她素衣淡颜,三千青丝尚在,眸中的笑意越发深重,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庸人自扰,却又觉得无比庆幸!老天保佑,阿宁没有出家。
面对心上人的追问,他不愿说明,反而故作轻快道:“我听说,这里供奉的菩萨特别灵验,所以来瞧瞧。”
语落,对面的女子显然不信,轻声反驳道:“你骗人!”
二人只隔着一步之遥。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脸,那里头有重逢的喜悦,亦有困惑不安。
桑青野见她如此,只好收敛笑意:“我来寻你,你不高兴?”
华婉宁微微一怔,她怎么能不高兴?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于是,思考了片刻才答:
“故人远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地?”
她有心追问,他却不想作答。
夜色悄然而至,素月清辉,将花架下男女的身影照的又细又长。
“我途径此地,来看看你,不成吗?”
华婉宁被他这副遮遮掩掩的态度气到了,重逢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
“桑青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她搜肠刮肚,却想不出一个词形容他,反倒将自己气得不轻。
她眉头紧锁,双颊涨红,二人正僵持见,前头响起了楚二娘的声音:“大姑娘?”
华婉宁忽而一惊,这里是尼姑庵,凭空出现一个大男人,实在有失体统。
她顾不得细说,急忙将人推进自己的厢房里。
“嘘,别出声!”她合上门,双手抵在门栓上,紧张地向外张望。
楚二娘端着一盘佛手柑正站在不远处:“大姑娘,您怎么回屋了?”
华婉宁隔着门板轻轻应了一声:“我今日有些乏了。”
楚二娘闻言,作势就要进屋:“那奴婢侍候您更衣。”
一门之隔的她显然慌了神,连声推拒道:“不,不必了,我已经睡下了。”
语落,外头的楚二娘迟疑了片刻,总觉得大姑娘今日有些奇怪。
桑青野就站在她身后,二人隐匿在同一片黑暗之中,视野模糊,其他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气息萦绕在他鼻尖,他忽而垂头,瞧见她鸦羽似的长睫正不安地颤抖着,杏眸闪烁,无措的神情实在叫人心生怜爱。
他俩曾多次身处险境,无一例外都携手共渡。
他们的心房曾紧密相贴,呼吸共度······想起这些亲密的过往,桑青野不可抑制地向前一步。
“大姑娘是不是在为亲事犯愁?”楚二娘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的传进来。
门内二人具是一愣,华婉宁下意识扭头看他,四目相对,他的眸光满含深意。
楚二娘不等回应继续道:“我知大姑娘如今心里愁闷,可夫人也是用心良苦,此番叫李娘子前来为您说媒,实在是为大姑娘的终身考虑。”
桑青野灼热的目光落在她不安的脸上。
二人屏息凝神。
“如今婉晴姑娘进了东宫,万事顺遂!夫人亦不忍心见您磋磨光阴,这才不惜忤逆家主,千挑万选,为您定下了李家小郎君。
奴婢听人说,李小郎君才情横溢,又无心仕途,这不正好,您嫁过去与他做一对儿富贵闲散的夫妻,游山乐水,不问俗事,总比一直待在这清冷道观里要强多了!”
楚二娘还在门外苦苦相劝。
可门内的华婉宁却惴惴不安起来。叫他听见这些话,实在是羞怯的很。
她能感觉到他那极具压迫的目光落正在自己身上,她无处可躲,只好先想法子支开楚二娘:“二娘,你也累了一日了,去歇息吧。”
楚二娘并不领情,执意规劝:“大姑娘,我知李小郎君自然比不得东宫那位,可如今您身份特殊,李家是咱们华府的拥趸,知根知底,断然不会·····”
华婉宁沉下声:“二娘,我累了。”
楚二娘听大姑娘音色不对,这才无奈罢休:“奴婢失言,这就退下。”语落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山中晚风寒凉,大姑娘夜里仔细些,莫受寒。”
华婉宁伏在门边,确定二娘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转过身,却撞上某人坚如磐石的胸膛。
“嘶!”
她猛然抬头,才发觉他靠的很近,二人正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相对。
她倏尔抿唇收声,太近了,这距离真的太近了,男人独有的几乎气息扑面而来,她忐忑地眨眨眼,定定望着他。
桑青野用一种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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