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话不假。是夜、宋嘉佳竟梦到了方景和。梦里的他身着囚服,脖戴木枷,散乱着头发跪在刑场上。随着斩字牌落下,刽子手的大刀眼瞅着也往下挥去。宋嘉佳大叫一声“不要”,惊得卧在拔步床浅廊的小汤圆四脚张着弹跳起来。陪夜的丫鬟巧玉外衣来不及披,趿拉着鞋提着灯就跑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见姑娘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巧玉边拿了架子上的汗巾子,边急急问道。
宋嘉佳摇了摇头,抬头见小汤圆卧在自己腿上,睁着湿润润的眼睛歪着脑袋且忧心且好奇地看向自己。她忍不住将小汤圆搂在怀里,猛亲了把粉嫩肉垫垫,慌乱的心跳方才缓了缓,静了静。
方景和的亲爹名叫方善山,乃赵国公的养子。其母楚世珍乃先太子妃庶出小妹,生得竹韵清风,超逸脱俗。只可惜先太子离奇病逝,当年陪伴身侧的楚家几位干将因着太祖盛怒失智,全部丢了性命。后来先太子妃上吊殉情,太祖又查出些什么来,虽缓了神智,可楚家后继无人到底还是落败了。
再后来方善山任上被人刺杀丢了命,楚世珍只得携子投靠赵国公府。这赵国公府全是拜高踩低之人,方景和日子并不好过,偏他又不是那等肯缩头折腰之人。安氏亦泼辣,但不过是嘴上豪杰。方景和不同,刚来府里没几日就一剑捅穿朱嘉轩陪读的身子。
时至今日宋嘉佳还记着方景和那双桀骜难训,胆气冲天的双眸。
他真的是个极其危险,且又极具义气的人。幼时,宋嘉佳曾依仗前世才学,想讨了祖父欢心,为三房添份助力。然而这府中焉能容下厉害的庶出子孙,戈老夫人说她小小年纪心思不正,竟使些捉刀代笔的法子荣获虚名。连着一个月,戈老夫人都让娘打脸端茶,尽干些粗事累事。而自己,罚跪了三日祠堂,又将《女戒》写了百遍才出院子。
宋嘉佳自是不服气,可吃了一回罪,她再不敢直接对上。戈老夫人欺负娘亲,宋嘉佳就悄悄使了法子对付大伯宋嘉仁。他这个大伯最为贪欢好色,荤素不忌,连府中仆从妻子也糟蹋。宋嘉佳幼时颇有雄心壮志,恨不得大干一场,又有小姑姑这个助力,故而曾细细留心府中大小事情。
娘亲被戈老夫人欺负,宋嘉佳就使计让祖父亲眼看到了大伯的腌臜事。大伯果然遭了罪,被祖父按在木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戈老夫人亦被祖父训斥。
也实在是巧,方景和捅了朱嘉轩陪读一剑,宋华仁将人叫过去训了一顿,没几日他自己又被赵国公打了板子。因此种种,方景和就这般替宋嘉佳背了黑锅,为此方景和几乎被全府主仆敌对,那段日子,他们母子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宋嘉佳心怀愧疚,常悄悄帮助楚姨。家学中,又有大哥二哥齐心护着方景和,虽不是次次都能顺遂,但总归有人从中调和打圆场,总不至于事态过分失控。再后来宋嘉佳熬不过良心谴责,就将事情与方景和说了。
那时方景和毫不在意道:“奥?你说这桩事情?我早就晓得了。我虱子多了不怕痒,往后再有什么事情尽管推到我身上来。”
宋嘉佳惊着问道:“你,你不生气么?”
“气什么?又不是你自己推脱到我身上,是那帮蠢货眼瞎而已。再者说了,自我和娘亲来到府里,也就你们三房算个人。更何况,就算没有你,我也要那个老畜生倒霉。你替我如了愿,我谢你还不来及呢。”
当时宋嘉佳并不知晓方景和与大伯的恩怨,而是欢喜自己得了个好伙伴。她想着,方景和虽说桀骜了些,心情暴戾了些,但并非不讲道理,究其原因也实在是府里人太过了。再后来,她与方景和关系越来越好,楚姨和娘亲若是受了委屈,他们还会联合起来报复回去。
如此这般度过大半年,一年冬雪日,方景和且阴翳且亢奋地找到了自己,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道:“佳妹,我需要你的帮助。”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嘉佳才晓得大伯这个色中饿鬼竟是垂涎上了楚姨。是了,楚姨这样的绝色,他心动也正常。只是这个大伯简直突破人的底线,竟是做出半夜爬墙的举动来。大伯母赵氏知晓,不知规劝丈夫,竟是阴阳怪气将楚姨骂了一通。
而方景和寻宋嘉佳帮忙,则是想一把将大房的人全部毒死。宋嘉佳自然不敢应下,此事非同小可,赵国公府长子满门被灭,朝野上下焉能不震惊?届时大理寺,刑部怕是都会出人调查案情。
她与方景和纵是聪慧小心,能敌得过全国顶尖查案人员?就为了一时痛快,毁了自己,毁了至亲?更何况从古至今,但凡涉及男女情事,最后被人翻来覆去咀嚼讨论的都是女子。楚姨这样风光霁月,清朗脱俗的女子落入天下男子口中咀嚼品鉴回味议论,焉能受得住?
宋嘉佳假意安抚住了方景和后,立刻就将此事告知了楚姨。楚姨以命要挟,才算打消了方景和的念头。可也因此,方景和与宋嘉佳割袖绝交,还道她贪生怕死,不可信任云云。
绝交之后,楚姨带着方景和南下去投靠侄儿楚昭鸿。
而巧玉见姑娘沉默不言,忍不住又问道:“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宋嘉佳拿着手指挠了挠小汤圆的下巴,勾的小汤圆四脚捧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啃着她的指尖,仿佛找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玩具。小汤圆温肉的舌尖舔过宋嘉佳的指尖,泛起阵阵细密的痒意,宋嘉佳叹道:“梦着你前主子了。”
听此巧玉立刻放心了,她一脸随意道:“那姑娘放心,方主子在哪儿都过得好,不会吃亏的。再者说了,他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
宋嘉佳赞同道:“是了,他这么年轻就中了举,看来这些年来一直用功读书。而读书最需要安稳的环境了。”
“是啊,所以姑娘不用为他费心。”
“哼,就是,有这个功夫还不如亲亲我的小汤圆了。”说罢,宋嘉佳与小汤圆粉嫩鼻尖相碰,小汤圆不知所措地盯着宋嘉佳,竟成了斗鸡眼儿。
宋嘉佳哈哈大笑,噩梦带来的情绪全部一扫而空。
......
正如裴景元所言,汪展年纪轻轻修炼尚不到家,虽极力憋着秘密,可花起银子来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寻常小官之子都比不得他。上回刘安出事自然也影响到了他家,偏搜查一番后,竟是清清白白。
呵,哪里清白?分明是藏得更深。
不仅花钱大,这人胆子更大。如今竟跟二房的丫鬟染冬搅和在了一起。说来这染冬原是宋嘉思的贴身大丫鬟,分家后由大房转到三房,后来跟绘春两个又落到了二房。
六福听了忍不住咂舌道:“这分家也没多久,进展够快的呀。”
裴景元在赵国公府呆过一年多,对染冬还有些印象,是个跋扈厉害的丫头,还曾厉声训斥过嘉佳。虽是个奴才,倒比嘉佳还要盛气凌人,呵!
宋嘉思是戈老夫人心尖宠,身边丫鬟各有用处,尤以绘春染冬为最。绘春聪慧,善于暗中挑事出手,染冬泼辣跋扈,正面就将人骇得讨饶告罪。裴景元不解,宋嘉思怎么会遣送这样的左膀右臂。
裴景元垂眸思索着,想着赵国公府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大姑娘,忍不住又是嗤笑一声。随了亲生爹娘的蠢货,在高处呆惯了,真以为人人都是蝼蚁了?
又想着染冬性子随了主,最为高傲不可一世,怎么会看上汪展?这事儿,有些意思,裴景元又让人去细查。
这一查,原来染冬想投靠的是大公子宋嘉轩,不过被汪展拿捏住了。
“去,将汪展手上有宫廷香方的事情告知绘春与染冬。”裴景元如此交代着,而后又补充道:“找个赵家的仆从去说。”
六福不解道:“公子,这,这不是将秘事闹得天下皆知了么?到时候,那香方岂不是被赵家人拿了去?”
“那香方是宋国康分给三房的,谁得了,都私藏不了。香方一出现,你即刻领人去搭高台,将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宋嘉思是个蠢货,但她手底下的丫鬟却不笨。她们过惯了好日子,怎么受得了在二房当个普通杂役?给她们个立功法子,焉能不出力?
不过大房如今应有尽有,自然看不上小小香方。赵家就不同了,早已落败,家主赵奉瑞不过是个国子监直讲,才学能力平平,偏还附庸风雅,如今一家子全仰仗着赵氏过活。
寻赵家仆从过去才更有说服力。
六福领命退下,具体命令如何细细铺开暂且不说。只说住在定阜街的钱氏,此时正一脸烦躁。分府出来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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