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小,加上队伍特意加快脚步,傍晚之前,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驿站。
下马车时陆容酒还未醒,瘦瘦小小的一团被韩仰抱在怀中,散乱的发丝遮挡住面容,只有一双纤细的过分的手软软的垂下来,在韩仰上楼的动作间如三月柳枝般招摇地摆了摆。
众人对于韩二公子的纨绔之名听闻已久,见着这架势也没过于惊讶,个别好奇的探头去看,探究的目光最终也只能止于韩仰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空青轻咳一声,开始招呼着众人用饭休息。
另一边,韩仰回了二楼房间,将陆容轻轻放在榻上,转身从盆里拧了条帕子,柔柔地擦拭着陆容的脸颊。
陆容的样貌没怎么变化,眉目圆长嘴唇饱满,本该是个明媚艳丽的长相,却因着肉肉的唇珠凭添了几分幼态,此刻闭着眼睛躺在榻上,除了身量抽高了些,几乎和七年前别无二致。
只是现在的她实在消瘦的厉害,韩仰抱着她上楼时,感觉怀中只有轻飘飘的一片,仿佛风再大些就能将她吹垮。
韩二公子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陆容沉睡的面容,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抬起手来,缓缓蹭了蹭她的侧脸。
韩仰认识陆容,陆容却不一定认识韩仰。倘若非要给两人的关系下一个定义,陆容应该算是韩仰的恩人,一个将韩仰从失控边缘拉回来的人。
安岭都尉府百姓口中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韩二公子年少时确实度过了一段极为荒唐的时光。
他性格执拗又无人管教,闯过的祸事不计其数。韩父又并非什么耐心的慈父,面对着不听话的儿子,直接大手一挥,将其送去了原州的叔父家。
叔父的管教理念与韩父如出一辙,他们从不探究韩仰胡作非为的原因,只秉承着‘若是管不住,那便关起来’的粗暴原则,自己能得个眼不见为净,韩仰也不能再出去作乱。
唯一不同的,大抵便是韩父是将韩仰关在了与安都隔着数百里的原州,而叔父则直接将韩仰关在了自家的偏院里。
那是韩仰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他年幼丧母,不仅没能得到父亲的抚慰,反倒因着母亲身份特殊,以至于周围的人对于母亲的死,怀抱的态度多是猎奇大于惋惜,甚至还有几个和他自小相熟的玩伴,变着法的打听母亲的死因。
悲伤的情绪未能得到纾解,愤慨又紧接着冒了上来。韩仰被关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无法作践别人,那就变着法儿的作践自己。
他砸碎花瓶,用碎片把自己的手腕割出伤痕,叔父将他捆起来,他便拒绝进食,总之就是要闹出点令自己不痛快,令别人更不痛快的动静。彼时的韩仰就像一颗乖张又暴戾的火种,无论是谁,只要往下丢个火折子,都能将他顷刻焚烧毁灭。
陆容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就住在隔壁,两户院子挨的极近,韩仰偶尔会在半夜跑出房间透气,仰头就能瞧见隔壁院子里盛放的梨花与漫天繁星交映成辉。
陆容在某一夜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她隔着围墙,清凌凌的嗓音里含着满满的暖意。
“你哭什么呀?有人欺负你了吗?”
韩仰吸了吸鼻子,“我没哭,你听错了。”
陆容迁就他,“好吧,你没哭。我叫陆容,你叫什么?”
鹿茸?
韩仰木然道:“我叫枸杞……”
陆容笑了起来,“枸杞就枸杞。那小枸杞,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在哭什么?”
韩仰怒道:“你又不一定比我大,怎么就是我姐姐了?”
陆容感叹了一声,“因为你就和我弟弟一样,是个爱哭又不肯承认的小怂包呀。”
……
两人隔着围墙一问一答,陆容在原州住了将近一年,除去天气不好的日子,基本上夜夜都会出来陪他聊几句。
墙边的梨花开了又谢,韩仰看着头顶光秃秃的枝丫,决定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他就亲自上门去见陆容。
可梨花尚未开放,陆容要离开的消息却是早一步到来了。
“我也没法子呀。”陆容的语气里有些不开心,“本来就是到原州老师家做客访学的,眼下父亲派人接我回去,我也不能不回去。”
她嘟囔着,叹了口气,语调随即又变得轻快起来,“小枸杞,等你长大了,去安岭都尉府找我吧。去了就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去我家的。”
韩仰不答话,眼眶都憋红了,他气愤的甩下一句‘谁要去找你’就跑回了房内,直到陆容离开之前都再没去墙角找过她。
直到陆容离开当日,韩仰没忍住,悄悄攀上墙头,第一次远远瞧见了陆容的样子。
她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眼睛圆而明亮,总是含着笑意,神采奕奕的,像个暖烘烘的小太阳。
可是现在……
榻上的陆容不安分的动了动,尖尖的下巴半隐在被子里,眉头紧皱,睡的很不安稳。韩仰在进屋时就灭了两盏烛火,残余的光亮却仍能清晰的照射出陆容眼下的乌青。
韩仰又想起他在茶棚初见陆容时的场景,那时她自称小爷,还说陆容是她阿姐?
可在他的印象里,陆容似乎只有一个弟弟。
况且他离开原州的第一年也派人打听过,那时他才知道,陆容是安岭都尉府总督陆闻禹的女儿。
但那时候,陆闻禹已经失踪了,妻儿也都下落不明。
那么陆容今日为何又会出现在茶棚?
……
韩仰想不下去了,他收起帕子,替陆容掖了掖被角,吹熄了剩余的烛火,裹着外袍,合眼仰靠在了床边圆椅拼成的简榻上。
卯时时分,韩仰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动静,他尚未来得及睁眼,一个大巴掌已经直接呼到了他的脸上。
长大后就鲜少挨过打的韩二公子:“?!!”
他睁开双眼,果然见到陆容站在他身前,脸颊上带着薄红,眼中的怒火旺的要冒出来。
“登徒子!”
陆容扬起手,又要甩他一巴掌,韩仰抬手擒住她的手腕,余光瞥见她吃痛的神情,下意识的松开手,结果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韩仰:“……”
但这一下倒是把陆容自己也打懵了,她退后一步,瞧了一眼自己被松开的手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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