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前脚刚回家,宫里的赏赐后脚就到了。
叶家第一次接圣旨,一团慌忙,在传旨太监的指点下才知道把香案搬出来。
圣旨上说叶汝真上体圣心,忠于职守,赐下宝墨一副,古砚一方。
赏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满朝都没见过三天两头不当值,皇帝还赏的。
各家大臣的礼物流水般接蹱而来。
叶汝真起初还应酬了几回,后面一看压根儿没有停下来的功夫,干脆称病,全交给父亲打点。
叶世泽这一辈子都没有同这么多官宦人家打过交道,忙得脚不沾地,对着堆了整间库房的礼物,心情复杂。
上天若是帮他把女儿和儿子掉个个儿多好!
这些若是叶汝成挣来的,那便是光耀门楣,可叶汝真挣来的,那却是收得越多,隐患越大。
叶汝真若是当个默默无闻的起居郎,还能混些时日,而今成了炙手可热的御前红人,那便是千百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这两天叶汝真把自己关在书房写辞呈。
白氏从丫环手里接过一盘樱桃,拈了一颗送到叶汝真唇边。
叶汝真看也没看,张嘴吃了。
白氏问:“味道怎么样?”
“唔,挺甜,不过比蜀中的还是差了些。”
白氏:“我吃着也是,只觉得甜,不如家里的,甜里带着一点酸,才不腻。”说着微微叹息,“家里的樱桃早该熟了,怕是要给鸟吃完了。”
叶汝真抬起了头。
樱桃搁在书案上,每一颗都大而饱满,殷红光润。
蜀中的樱桃没这么大,且是黄中带红,像玛瑙一般。
这个时节的蜀中正是春深,夜夜春雨如丝,天一亮就雨散云收天放晴。清晨的庭院上,花瓣与叶片上皆凝着细密的水珠,枝上的樱桃被雨水洗过,一颗颗如同宝石。
每年这个时候,叶汝真都会摘下最早成熟的一盘果子,给白氏送去。
“外祖母,我们回蜀中吧。”叶汝真忽然道。
说完立马挨了一记白眼:“回蜀中做什么?我死了,蜀中就你一个人了,不像京城,你爹娘兄弟都在这里……”
说到“兄弟”,白氏便恼恨,“虽说是个不正经的兄弟,好歹是个兄弟,将来有什么事也能彼此帮扶。再说京城大,人多,买卖也好做,也好给你多攒些家底,女人,没什么都不能没钱……”
叶汝真在白氏的絮叨里重新撑着脑袋发愁。
辞呈她已经改了好几份,却不知道怎样写才能让风承熙放人。
她以前从没有和皇帝打过交道,但总觉得皇帝不该是这样。
说他喜怒无常吧,有时候脾气还挺好,她那么犯颜直上,他也不恼。
但若是就此认为他是个仁君,那可就大错特错,回头就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真真,你想回蜀中,是不是在宫里遇上了什么大麻烦?”白氏猛地停下来。
白氏虽是要强,但到底有点年纪了,叶汝真一般都报喜不报忧,这次却是有点瞒不下去了,笑了笑,“麻烦不算大,我就是在想,万一辞呈递上去不管用,是不是先回蜀中,过两年再来京城。”
“两年……”白氏迟疑,“两年后,你就二十一了……”
姑娘家,挑到十九,已经算是晚了,再拖两年,就轮到旁人来挑了。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未见得人家会死抓着不放哈哈哈……”
话没说完,丫环进来禀告:“袁家七少爷来拜。”
这位七少爷是袁子明。
袁子明是叶府的常客,以往都不需要通报,直接往里请的。
而今情况特殊,叶世泽会把他拦在大厅招呼,以便给叶汝真更衣换装的时间。
叶汝真一面走到屏风后更衣,一面思索今天不是旬休的日子啊……衣带刚解开,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叶汝真手里的衣袍险些跌地上,不是该在大厅吗?怎么直接过来了?
还好白氏在,闲闲地把人堵在了门外。
叶汝真迅速换好了衣裳,再穿上厚底的靴子,叶汝成比她略高一些,得用靴底来补足。
叶汝成的眉毛也要浓重一些,是英挺的剑眉,平时出门之前叶汝真都得把眉毛描粗些,书房没有妆奁,这项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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