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的手,骤然松开。
鲜活的空气自口鼻一瞬涌入,沈绵安脱力间大口呼吸,由着几个力士托扶着她才没有摔倒在地。她脸色惨白,极速地呼吸着,难以置信五年之后松简此人居然更加变本加厉,更加胆大包天!
不能容忍!
她必须死!
费力扭转头颅,沈绵安看着叶筝坐在叶徵床边温声细语地询问着,心中更冒出一股又一股无名的怒火来——她必须死!松简此人,绝不能留在阿徵身边!
帐内,叶徵听见帐外的动静,向叶筝询问怎么回事。
叶筝避开他的目光不愿言语。叶徵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顾叶筝的阻拦翻身下床,赤足行至沈绵安身前,恭谨地跪伏在她脚边,“皇祖母,是孙儿不好。皇祖母罚孙儿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有急促,因此,话还没说完,便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咳得用力,整个人如风中破败的蒲草,簌簌抖动。
沈绵安再气,也不能跟正在病中的孙儿置气。她示意力士扶太子起来,三分憾恨七分无奈地道:“罚你有什么用!”
叶徵闻言,执意要再跪下去。
沈绵安叹气,她看一眼坐在帐内不肯出来的叶筝,心内憋着火,便又将今日的决定通知叶徵一遍:“待你身子全好了,便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你也这么大了,早就该有个太子妃来照顾你了!”
叶徵深深埋头在地,“皇祖母,孙儿还是之前的话。”
混账!
沈绵安大怒,她欲痛斥孙儿。转念一想,反而笑道:“太子不必多言,为长远计,太子需慎重保养身体,以待选妃之日。”
叶徵不应声。
沈绵安也不顾他是何反应,转了身便大步离去。
叶徵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的毯子,也挡不住遍身的寒意。
他听得明白,也深知皇祖母之决意。
只是,他不愿意。
握紧了拳头,他缓缓起身。
皇位如何,太子之位如何,倘若没有了简简,那这天下,他要来又有何乐趣可言。
转身看向内帐,那里,叶筝已经站起身朝他走来。
她扶住叶徵的手臂,带着他向内走,“你身子还没好,何必为我为难自己。”
反握住叶筝的手,叶徵笑道:“简简,不要这样说。”
他不单单是为了她在同皇祖母抗争,他也是为了自己。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不是父皇,向皇祖母证明自己不是第二个被她拿捏被她任意揉搓的傀儡。
可是太难了。
他的很多力量都是皇祖母给的,他想打破这一切再重建,太难了。
但是。
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叶筝的手,“简简,我会做到的。”
他一定,要做到。
叶筝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闭眸,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会做到的,为了那一日的到来,她甘愿做他手中的刀。
可是,阿鸢不可以。
为了阿徵,为了阿徵的未来,她可以牺牲自己。可是阿鸢不可以。
她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只能求助于叶徵:“阿徵,我想,把阿鸢带出宫去。”
叶徵略一沉吟,“这很难办。阿鸢不是被父皇忽视的无名妃嫔,她很受宠。”
正因为如此,叶筝才要把阿鸢带出去。
叶徵轻拍手心中的手掌,抚慰她道:“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带一个正受宠的有名有姓有品阶的妃嫔出去,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叶筝明白其中的困难,她有些颓丧,“好。”
叶徵拉着她坐下来,不偏不倚正坐在叶徵的腿上,“虽然很难,但应该也是有办法的。”
叶筝怕自己太重会压到他,手撑着床榻便要起身。可叶徵拿住了她的手,使她失去支撑,只能靠在他怀里。他就势拥住怀中的女子,“简简,做我的太子妃吧。”
叶筝双脚微微悬空,整个人靠坐在叶徵身上,“说阿鸢的事呢。”
叶徵拍拍她的手,“相信我,简简。”
封鸢的事,难办,但并非没有办法。
况且,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必须要牺牲身边某些人才能保住另一些人的弱小无助的叶徵了。
叶徵哄着她,“所以,简简,当我的太子妃吧。”
叶筝不吭声。
叶徵知道她心里还有心结,“不会再让你等了,简简。选妃那日,我便告诉天下所有人,你就是我唯一的太子妃。”
当年叶筝被迫离开东宫出京而去,那五年间,叶徵不是没有被立太子妃这件事逼迫过。只是他一直咬着牙不肯松口。早些年他说自己正年轻,希望将精力重心放在国事上,后来他说大丈夫有志,不该沉溺于情爱之事。
如今立太子妃一事卷土重来,既然简简已经回京,那他便也不必再拖着推阻。
既然他们要一个太子妃,那他便给他们一个,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太子妃。
选妃宴那天是个响晴的好日子,本来这种宴请应该只有女子应约而来才对,可偏偏那天蓝辙被皇帝叫来说事。等御花园中宴会开始,蓝辙便顺道被皇帝带着来到了宴会现场。
皇后娘娘乐得见儿子的好友在场,便邀他上座,好酒好菜伺候着。
皇帝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落座之后便一直拿眼睛在太子和蓝辙身上来回瞄。
如今九月初,虽风中渐渐生了凉意,但终究不是冻得人瑟瑟发抖的日子。因此各家贵女为显得身姿窈窕,依旧穿着盛夏的轻薄衣裙。远远看去,如云似雾的一堆,宛如天上下来的仙子。
太子来的虽晚,但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着本就清秀俊雅的面容更显得如玉一般,因此,刚一到场便将在场贵女的目光深深吸引了去。
贵女们纷纷起身,向着缓步而来的太子殿下盈盈下拜,声音更如黄莺一般婉转动听。叶筝跟在太子身后,心想他若是当真能从这些女子当中选一个性情和顺又能与他大有进益的人来,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日后她果真离去,也能更放心三分。
见众人跪拜,太子殿下微微抬手。大步向前走去,走到广殿之内,朝着皇帝和皇后跪拜致礼。皇帝嗯了一声,皇后心疼儿子大病初愈,忙让人将他好生扶起来。
太子入席,叶筝本不想一同跟着。但叶徵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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